五门 第五十四章 各奔东西

未经开发的土地贫瘠荒凉，再过不久这里就要建成一片住宅区。城市的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它逐渐蚕食周围的土地，直到把它们同化为止。黑漆漆的草半人多高，孤独地映在夜色中，偶尔吹过的一阵风让他们弯下了腰，但是很快又直立了起来。林海沙沙的响声从远处传过来，使这个夜晚显得更加静谧。

已经到了郊外，城市的灯光若隐若现。行者放慢了速度，确定身后没有人追赶，心里松了一口气，将身上昏迷的三人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面躺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样？”前面带路的赤练见状忙靠了过来。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行者摆摆手，擦了把汗，“先看看他们怎么样。”

赤练点了点头，把了把三人的脉象，脉象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赤练放下心来，说道：“脉象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功力消耗过多所致，先让他们休息一会。”

行者呼出一口气，“龙王还真是厉害，这都被他算到了，还好我们来的及时，不然真没脸回去跟龙王交差。”

“嗯，”赤练点了点头，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香汗，“当时我也吓出了一身汗，幸亏赶到了，不过……”赤练警觉地向四周看了一眼，“怎么没跟过来？”

“我说你这人，没追来还不好么，你以为就凭咱俩这点道行够人家喝一壶的么，他不追来就算咱命大，也许自己摊上事了也说不定。”行者故作轻松道。他不知道，自己信口胡说的话竟然就是事实。

“你说的也对，不然就以咱俩的功力早被他追上来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坚持一下再往前走走，要休息也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赤练提醒道。

“说的对。”行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想着刚才那一幕都有些后怕，寒意就那么擦着头皮过去了，再往下一点，吃饭的家伙就没了，他赶紧用力将三人架在身上。

“走。”两条黑影从黑暗中掠过去，带起一阵风，风吹草动。

“咳咳咳，”李向民猛烈咳嗽几声，弹起的后背重重跌回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虚弱地把头歪在一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闭着的眼渐渐眯起一条缝，缝慢慢变大，等到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时，已经变得滚圆。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难道……他惊恐地把头像拨浪鼓一样转了几下，欲撑着地站起来，却差点被眼前的一个身影吓得闪了腰。

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过了一会，合拢的手掌张开一条条缝隙，眼神不由自主地朝那身影瞟去。好熟悉的身影。

丁无常盘着腿，捏起两手的拇指和中指，放在膝盖处，端坐在洞口，纹丝不动。瘦小的身影被外面的光拉得老长，宽大的道袍把他的身体罩起来，好像把整个洞口塞满了。

李向民眼眶一热，又是他救了自己！眼前整个人越发神秘起来，每当自己生死关头总是得他相助逃过一劫，他喉头一动，却发现自己喊出的是“啊”“呀”等字眼。

丁无常不为所动，仿佛成了一座雕塑。李向民心跳加速起来，不会吧，难不成大师坐化了？连忙手脚并用，吃力地挣扎到丁无常旁边，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探到丁无常的鼻下，突然间脸色一变，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从脚趾头凉到头发梢，连手都忘了收回。

“死了？”李向民颓然地盯着他的侧脸，过了几秒钟，声音冲开了闭塞的喉咙，嚎啕一声，鼻涕眼泪全抹在丁无常身上。

“大师呀，您怎么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李向民手脚无力，只好躺在地上，抱着丁无常的大腿。有了固定的依靠，他哭得更加卖力，腿也像游泳一样乱蹬起来。

“您怎么也不交代一声就这么走了，剩我一个人，您说我以后……”李向民摸了一把眼泪，抽空看了一眼丁无常，突然喉咙像被人卡住，哭声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丁无常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两颗炸弹一样摆在他面前，“鬼呀，”李向民不知哪来的力气，正躺着的身子猛然向后一缩，像一根弹性十足的弹簧，结实地撞在更加结实的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尖叫一声，像个大虾米立刻蜷曲了腰，谁知又一头顶在丁无常的膝盖上，一时忘记了“鬼”在眼前，一手扶着头，一手捂着腰，在地上打滚。

“活该。”丁无常不冷不热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李向民忘记了疼痛，疑惑地放下捂在头上的手，“你是人是鬼？”

“你说呢？”丁无常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李向民惊疑地抬手摸了摸丁无常的手，“有温度，”又准备去摸丁无常的脸，反被他一掌打掉。

“您还活着？”李向民的声音立马兴奋起来。

“怎么你很希望我死吗？”丁无常说道。

“没有没有，”李向民从地上爬起来，连忙摆手，“那您刚才……”李向民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那是我在练功，”丁无常活动了一下脖子，咔嚓作响，“现在舒服多了，”他换了个惬意的表情，接着说道，“为了你这家伙，我差点老命都搭上了。”

“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李向民尴尬地搓着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师，我们这是在哪啊？”

“我们被人收留了，你放心，这里很安全，现在离天亮还早，你再睡会吧。”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那怎么好意思呢？”李向民说道。既然大师不想说，自己也不能勉强，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告诉他。

“别客气了，我习惯了。”

李向民知道大师入了练功的道，自己也不好打扰，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摆好了姿势，舒服地躺了下来，刚躺下，一个幽怨的声音低低的传入耳朵里：别忘了给我洗衣服，全是你的鼻涕。

李向民笑了。有丁无常在身边，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