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天命 第六章 丹酒丹剑

自己追逐的道是什么？流风突然忆起自己以前在书里看到某句话时的情景。

一个刚识字的小孩，捧着比自己手掌还大的书本，跑到了先生的房间。

“一篇诗，一斗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

“先生，这是不是就是剑仙？”

先生揉了揉小孩的头，笑道：“那是酒鬼。”

如今，小孩子已经长大了，自己追逐的道，虽然不太清晰，却是仍有着自己的执着。

流风抬头说道，“一篇诗，一斗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

“一斗酒，一剑天涯。”

“哈哈哈，好！好！没想到还是个贪酒的小子。”老者严肃的高人形象，竟是被流风一句“一斗酒”给毁了。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老者露出了一副深深赞许的表情，只是这表情，流风是看不到的。

“先生说，酒后误事，虽心向往，却不曾饮过酒。”一边盯着老者，流风继续说道，“不过晚辈对剑道倒是向往已久。”

听着老者的笑呵声，流风深怕自己的“一斗酒”把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给搅乱了，所以赶忙转移话题到剑上来。

“哼，什么喝酒误事？那是你修为太低。”老者瞟了一眼流风，突然又改口道，“那是你没有修为而已，等你到筑基后，要醉，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何况，老夫的酒，又岂是凡夫俗酒可比。”

“比”字刚出口，老者突然抬手一指。抬手的动作给流风感觉很慢，却是瞬间完成。一指指出，一道红光从指尖奔出，刺入流风眉间。

光刺入眉，一段隐晦的信息在流风脑海中浮现。丹酒之道，衍于酒道，延于丹道……

流风沉浸其中，过了半饷才睁开双眼，露出了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神。脑海中出现的信息里主要讲述了将一些特定的丹药练成丹酒的方法，一为丹，一为酒，两者融合，化繁为简。

丹师炼丹，一般是将各种材料融化提炼，通过特定的顺序，在特定的温度下进行融合炼成丹。丹方注定了丹的品相，融化与提炼过程关系着成丹的优劣，最后的融合过程则关乎着能不能成丹，是炼丹的最重要程序。

可是丹酒的介绍中，不再需要对提炼出来的汁液进行融合，而是直接将其溶于酒中即可得到丹酒，效果跟丹药相同，或者更甚。

不过，如此逆天的酿丹成酒之法，却也是有着很大的局限性。那就是五品以下的丹方之中的材料，提炼出来后的汁液在常温下均可溶于酒。且在加入提炼出来的汁液前，需要向酒中加入一种特定的丹药——化酒丹。

丹分九品，化酒丹为一品丹药，是一种所需材料众多却很普通的丹药。

虽然如此，丹酒给流风的感觉仍是不可思议。看着流风一脸的震惊，老者沾沾自得，骄傲溢于言表：“小子，此道可如你所愿？”

扑通。

流风跪于地，三稽首，俨然是拜师礼，接着大声喊道，“谢老师传授之恩。”

老者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流风突然如此，然后笑着说道：“你我之缘，不止于此，可继续向前。”

流风抬头望去，眼前的老者忽然变得虚幻，然后消失不见了。接着宫殿中的一景一物，跟着变成了虚无。眼前又被一片白茫茫覆盖，只留下了指引前进的红色光芒。

眼前的景象消失，流风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继续向前。

又是半刻钟后，流风眼前的白雾渐渐褪去，露出了一宽大的山洞来。洞中十分安静。洞中央是一老者，一袭青衫，散乱着头发，背对流风盘坐，高大而伟岸。

不等流风开口问话，老者便已说道：“若是有缘，便能相见。你，终于来了，有缘人！”

“是你托梦给我嘛？刚才宫殿里的人也是你嘛？”流风在走来的路上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有太多疑惑需要被解答。

老者徐徐转过身，同时转过来的还有其身前一炉鼎，丹炉之下有火焰喷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却是皱纹不显，眉宇间有着一股凌厉之气。在左其眼处，有一道深疤竖眉而下，仿佛还隐隐作痛。

“不着急，先等我炼完这丹……或者这剑。”

老者只是盯着丹炉，唇齿未动，声音却是确确切切地传入了流风耳中。

流风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认真的观看起来。老者操纵着丹炉，双手不停的打转，眼神里露出了些许疲惫。

一精致的玉盒忽然出现在老者手中，打开后里面露出一颗深绿色小果，状若圆桃，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生机之气直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原本有些疲惫的老者也是精神一振。

老者端详着小果，双目深邃，若有所思，忽然开口讲道：“此乃木灵元精之果，蕴有木之精华。灵气浓郁之地，木林成森之间，朝阳直射之处，方有可能诞生。取木灵精果，其灵根自腐，枝叶自枯。”

木灵精果投入丹炉，蕴含的浓郁灵气慢慢化开，丹虽未成，丹香已现。灵气之浓，丹香之烈，有丝丝丹香之气透出山洞，飘向了山外，竟是惹得整个风靡山脉的各个山间群兽震动。

待木灵精果完全化开，老者又唤出一柄指长大小的小剑，轻轻抚摸。“此剑是我百年前在时空裂缝中所得，是为丹剑。其实当时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还有丹剑之说。根据当时剑中反馈的信息，此剑为上古时期一叫两绝仙的仙人所炼。剑道与丹道为当时两绝，故被称为两绝仙。”

“融剑道与丹道为一体，两绝仙虽炼制出此丹剑却是没能自己用。两绝仙当时与敌大战，生存下来的机会渺茫，随神识标记后，投于时空裂缝中，最终被我捡到。”

“丹剑道，炼剑于丹，藏丹于剑；以体养丹，以丹养剑，剑为丹，丹为剑。不曾想世间会有如此奇法。”

“我一直在想，到最后，丹剑，是为丹？还是为剑？或者，身体是化剑？还是化丹？”

老者的发出的疑问，自然不是在向流风要答案，流风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注视着。

老者犹豫了良久，最后终是将丹剑投于炉。原本丹炉边缘还溢出来丝丝灵气，此时却是被突然出现的吸力吸了进去。

然后，周围空气中灵气暴动起来。丹炉上方一股灵气风暴形成，向着炉中汇聚而去，炉中隐隐有流窜碰撞之声发出。

洞内景象，惹人注目，但若是放眼于洞外，则景象更是骇人。

天地间忽然风起云涌，整个洞余山上方片刻间汇聚来大量乌云，黑压压一片直逼山头，其内雷电交加，仿佛随时都会劈下来，雷声更是响彻整个风靡山脉。

风靡山脉坐落在承风大陆的西边，离万剑门较近。万剑门有万剑山，历来有剑门之人陨落，其飞剑便会埋于此，万剑山上埋剑无数。整个剑山此时嗡嗡作响，时有剑鸣之声激荡发出，流光之影投落于地。

“天显异象，万剑山动，流光不止，剑鸣不已，此乃我门大兴之望。吩咐下去，下次山门开启时广收弟子，资质高者可入剑山。另外派长老带一些弟子前去风靡山脉试练一番，顺便查看一番到底在那里发生了何事。”

有人站于高台，负手而立，遥望远方，如是吩咐。

……

洞内，老者昂首闭目，嘴里念念有词，“丹剑道，炼剑于丹，藏丹于剑；以体养丹，以丹养剑，剑为丹，丹为剑。百年前种下果，今夺天地之造化合为一，了此因。”

随着老者的话语，天空的乌云竟迅速的散了开来，来的快，去的也快。

此时的洞余山上，大雾快速凝聚成雨，坠落于地。地上百木迅速枯萎着，有的甚至化成了灰烬。

木中精华伴随着雾化之雨融入了土壤里，穿过层层土石，抵达洞穴，又化为一股浓郁的绿色气流，向着洞中炉鼎汇聚而来。

一语道因果，百木枯为烬，夺天地造化，炉中丹剑成。

半响后，丹香消失的同时，丹炉轰然炸裂，一柄墨绿色小剑悬浮于空，剑有三寸之长，泛着微微绿光，虽然有老者掌控，仍有挣脱飞去之相。

老者看了流风一眼，开口说道：“此剑来历我已跟你道明，剑道非吾所长，吾不教你。至于此剑，你可敢受之？”

流风自然能想到，此剑绝不平凡，只是心中有太多疑问。看了眼老者，如果对方要加害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前路漫漫，后事未知，有何可惧，我愿意去当第一个尝试的人。只是，为什么是晚辈？”流风虽然心动，这一点却是要先问个明白。

“哈哈哈。”

“面对如此诱惑，还能忍下来去思考，小子定力是不错。”老者夸赞流风的同时，露出了一个赞赏的表情，只是笑容过后却是一阵落寞。

掌中小剑，快速转动。老者一边盯着，一边叹道：“我当初与人结队而行，探寻成道之谜，遇到一小剑，剑身虽小，剑却是不凡，其上有着浓浓的丹药气息。不过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一个‘好兄弟’。”

老者提到‘好兄弟’时，停了下来，说话的声音有一丝颤抖。看老者表情便知，那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心中像是有一团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怒火要爆发出来，只是最后还是压了下去。

怒意沉没，老者接着说道：“被人暗算，重伤之下无奈逃入空间裂缝之中。最后拼尽手段，虽是逃了出来，却已是强弩之末。”

“今大劫将至，恐将身归于尘，再好的宝物，于我也是无用。至于，为什么是你？我也很想知道。”

“百年前，我坠落于此，心中感应，机缘将至，故沉睡于此，不想这一等却就是百年。”

“而你，就是我感受到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