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一、御笔催册:龙案后的焦灼
“北平的流民名册,为何还没到?”
朱元璋的指节叩在龙案上,一声比一声沉,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泛起细纹。赭黄常服的袖口扫过奏折,朱棣上月递来的军屯报呈被推到显眼处,“义仓十座落成”的字句旁,已被朱笔圈点出三道深痕——那是他第五次标注这个句子,可真正悬在心头的,从来不是粮仓的砖瓦。
御书房外的海棠花瓣被风卷进来,落在朱元璋脚边,粉白的颜色衬得他掌心的老茧愈发黝黑。太监总管屈着膝,脊梁弯成一道紧绷的弧线,声音压得极低:“回陛下,燕王殿下前日传信,说名册已在整理,只是……只是要核对每一户的田亩数,恐需些时日。”
“时日?”朱元璋猛地抬眼,瞳孔里映着殿角的龙纹,锐利得像刀,“元末流民失所时,元廷也说‘需些时日’,结果呢?饿殍堵了城门,红巾军揭竿而起!”他抓起奏折往案上一拍,纸页震得簌簌响,“北平离北元的帐篷有多近?流民就是他们的刀把子!朱棣要是连本名册都整不利索,这燕王他就别当了!”
太监总管的额角渗出冷汗,连叩三个头:“奴才这就传八百里加急,催燕王即刻送册!”
“慢着。”朱元璋抬手止住他,指尖划过龙案上的北平舆图,指腹磨过标注“流民安置点”的红圈,“传旨:要细册。姓名、籍贯、分地多少、存粮几斗,连家里有几口老弱、会不会耕织,都得写明白。告诉朱棣,这册子不是给朕交差,是给北平百姓立命!”
圣旨送出时,燕王府的暖阁里正飘着墨香。朱棣捏着刚接到的急报,指节泛白,威啸站在一旁,青色圆领袍的袖口沾着点朱砂,手里正翻着一本线装账册。
“父王催得紧,说要‘立命之册’。”朱棣把急报拍在桌上,眉头拧成结,“可流民分散四处,要核对到这种程度,至少还得五日。”
威啸却笑了,转身从书架上取下四个木盒,依次打开。第一个盒子里的账册封面写着“北平流民基础册”,第二个是“田亩分配册”,第三个“粮食收支册”,第四个“帮扶记录册”。他抽出基础册递过去,指尖点在某一页:“王爷请看,东郊安置点的张大娘,山东籍贯,丈夫早亡,带六岁子小柱子,分田三亩,去年收粮五斗,今年春播种了粟米一亩——这些,都记全了。”
朱棣愣了愣,接过账册快速翻阅。纸页上的字迹工整,红笔标田亩,黑笔注存粮,蓝笔圈出“需帮扶”的字样,连“小柱子体弱,需领孩童口粮”这样的细节都用小字批注在旁。他翻到最后一页,见附着一张统计表,用网格划分,清晰写着“流民一千二百六十三户,四千五百二十七人,人均分田一亩三分”,连各安置点的耕牛数量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你早准备好了?”朱棣的语气里满是惊喜。
“自王爷上次提过父王关心流民,我就开始整理了。”威啸指尖划过账册边缘,那里磨出了细微的毛边,“流民不安,北平难稳。这些册子看着是字,实则是民心账本。”他刚说完,门外传来轻脆的脚步声,鑫儿提着食盒走进来,樱红色短袄的裙摆扫过门槛,带来一阵淡淡的桃花香。
“爹,威大人,你们在说什么呢?”鑫儿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里面是刚蒸好的豌豆黄,“我听侍卫说有京师急报,是不是爷爷又催事了?”她的目光落在账册上,眼睛一亮,“这不是我前几天帮着抄的册子吗?威大人,你把‘李铁匠会打农具’那条加上了?”
威啸转头看她,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肤如凝脂的脸颊泛着红晕。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放柔:“加上了。李铁匠现在帮军屯打锄头,每月能领三斗粮,这笔收入得记清楚,也好让陛下放心。”
鑫儿笑着点头,伸手去拿账册想再看看,指尖却不经意碰到了威啸的手背。两人同时一顿,鑫儿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豌豆黄的瓷勺在碟子里碰出轻响,她假装整理裙摆,耳尖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朱棣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威啸,册子既然齐备,立刻派快马送进京。选最稳妥的人,三日之内必须送到,不能出半分差错。”
威啸躬身应下,转身去安排人手。鑫儿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食盒盖子开了又合,忽然轻声说:“爹,我去给威大人备些路上的干粮吧,他要安排送册的事,肯定顾不上吃饭。”
朱棣挑眉:“去吧,顺便把我那匹乌骓马牵给他,让送册的人骑,脚程能快些。”
鑫儿应声跑出去,裙摆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朱棣望着她的背影,又看向桌上的账册,指尖轻轻敲击——威啸有才干,对鑫儿又有心,若能成此姻缘,不仅北平多了个得力助手,鑫儿也能有个好归宿。只是父王那边,还得再铺垫铺垫。
此时的威啸已选好了送册的人——他的贴身护卫小李。小李是军中有名的飞毛腿,曾单人独骑穿越漠北传递军情。威啸把四个木盒捆在小李背上,又递给他一个油纸包:“这里面是干粮和伤药,路上换马的令牌都在夹层里。记住,册子比你的命重要。”
小李单膝跪地:“大人放心,末将就是拼了命,也会把册子送到京师。”
鑫儿提着食盒赶来时,小李刚翻身上马。她把食盒塞给小李:“这里面有肉脯和馕,都是顶饿的,路上别舍不得吃。”又转头对威啸说,“威大人,夜深露重,你也早点歇息。”
威啸看着她眼里的关切,心头一暖,点头道:“你也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马蹄声渐远,消失在夜色里。威啸站在府门前,望着北平城的方向,月光洒在他身上,身影格外挺拔。他知道,这本册子不仅关乎流民的生计,更关乎北平的未来,容不得半点闪失。
二、快马惊尘:千里送册路
乌骓马的蹄子踏在青石路上,溅起的尘土沾在小李的甲胄上,和汗水混在一起,结成了灰黑色的硬块。他咬着一块肉脯,嘴里满是咸香的味道,这是鑫儿亲手做的,每嚼一口,都觉得身上的力气又多了几分。
从北平到应天府,千里之遥。小李不敢耽搁,连睡觉时都抱着装册子的木盒,生怕出半点差错。第一天夜里,他在破庙里歇息,刚合上眼,就听见外面传来狼嚎。他立刻握紧腰间的刀,警惕地盯着门口,直到天快亮才敢眯一会儿。
第二天中午,路过一条小河,他牵着马去饮水,刚弯腰,就看见水里映出三个蒙面人的身影。“不好!”小李心里一紧,立刻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刀。蒙面人也不说话,举着刀就冲了过来。
“想抢册子,先过我这关!”小李大喝一声,策马迎了上去。他常年在军中,身手矫健,几个回合下来,就砍伤了一个蒙面人的胳膊。蒙面人见讨不到便宜,对视一眼,转身就跑。小李也不敢去追,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送册,不能节外生枝。
他检查了一下背上的木盒,确认册子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衣袖。他从油纸包里拿出伤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又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第三天傍晚,京师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小李的眼睛一亮,催着乌骓马加快了速度。此时的御书房里,朱元璋正焦躁地踱步,桌上的烛台被他踱得影子乱晃。太监总管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夜深了,您先歇息片刻吧,燕王派来的人想来也快到了。”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劝道。
“歇息?”朱元璋停下脚步,指着桌上的舆图,“北平那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北元就可能趁虚而入。这些流民,是北平的根基,也是大明的根基,我怎么能歇得下?”他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陛下,是送册的人到了!”太监总管眼睛一亮,赶紧迎了出去。
小李翻身下马,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御书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怀里紧紧抱着木盒:“末将参见陛下,燕王殿下……派末将送来北平流民名册,请陛下查阅!”他的声音沙哑,嘴唇干裂,脸上满是灰尘和汗水,胳膊上的伤口因为赶路又裂开了,鲜血顺着衣袖往下滴。
朱元璋快步走过去,亲自扶起他,目光落在他怀里的木盒上:“辛苦你了,册子没事吧?”
“回陛下,册子完好无损!”小李把木盒举过头顶。
朱元璋接过木盒,示意太监带小李下去歇息,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一个木盒里的基础册上,清晰地写着“流民总数:一千二百六十三户,四千五百二十七人”,下面按东郊、西郊、南郊、北郊四个安置点分类,每一户的姓名、籍贯都登记得清清楚楚。
他翻到东郊安置点那一页,看到“张大娘,籍贯山东,夫亡,携子小柱子(六岁),分田三亩,存粮五斗”的字样,旁边用蓝笔批注着“邻里互助,王二、李叔轮流帮耕”,心里的石头先落下了一半。再往后翻,田亩分配册里详细记录了每块田地的位置、肥力,甚至连灌溉的水源都标注了出来;粮食收支册用红笔写收粮,黑笔写支出,蓝笔写补贴,一目了然;帮扶记录册里,不仅有老弱病残的名单,还有工匠、农人的分类,“赵六,河北人,铁匠,帮军屯打造农具,月领三斗粮”“孙二娘,河南人,善织,领妇女织棉布换粮”的记录格外醒目。
“好,好一个威啸!”朱元璋忍不住拍案叫好,“朱棣果然没看错人,这册子整理得比户部的账册还细致!”他把册子递给太监总管,“你看看,连百姓会什么手艺、能做什么活都记着,这样一来,流民有地种、有粮吃、有活干,怎么会不安定?北平怎么会不稳?”
太监总管翻看着眼,连连点头:“陛下说得是,威大人真是细心周到,这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
朱元璋重新拿过册子,翻到最后一页的统计表,看着用网格划分的流民数量、田亩面积、粮食总产量,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空,心里的焦灼终于消散了。北平安稳了,大明的北疆就安稳了。
“传旨给朱棣,”朱元璋转身对太监总管说,“表扬他治理北平有功,特赏绸缎百匹,白银千两。另外,单独给威啸下一道旨,赞他‘细心能干,善抚百姓’,让朱棣重用他,助其安定北平。”
太监总管躬身应下:“奴才这就去拟旨。”
月光洒进御书房,落在那四本厚厚的账册上,仿佛为它们镀上了一层金光。朱元璋抚摸着账册的封面,心里暗暗想着:有威啸这样的人才辅佐朱棣,北平定能成为大明的坚固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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