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意识的深渊之中,无数条由光线编织的未来路径,如蛛网般交错闪现。
每一条丝线都代表着一种“崩坏”的可能,或粗或细,或明或暗。
过去,他只能被动地看着这些路径的生灭,而现在,他似乎能伸出手,拨动其中几根最脆弱的丝弦。
这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带来的是灵魂被撕扯的剧痛。
每一次推演,都像是在用自己的神魂去撞击天道那坚不可摧的壁垒。
“咳……”一声极轻的咳嗽,将凌越从那片混沌中唤醒。
他睁开眼,跳动的火光映入眼帘,驱散了眼底最后一丝代表着推演的混乱光芒。
苏清弦就坐在火堆对面,那张万年不变的清冷面容上,此刻却带着一丝探究。
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膝上一卷摊开的玉简上,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驿站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声和偶尔爆裂的火星声。
“那块逆雷令,你最好贴身收好。”苏清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依旧是那种不带感情的陈述语气,“雷泽里的修士信奉强者,更信奉雷霆。你引动天道规则反噬了天律卫,又被雷十三奉为上宾,这块令牌,在碎则域的某些地方,比灵石还好用。”
凌越摸了摸怀里那块温热的令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雷泽一战,他看似大获全胜,实则神魂消耗巨大。
尤其是最后那一次强行选择“雷”属性崩坏,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心神。
苏清弦手中的玉简忽然暗淡下去,她抬起头,那双清澈如古潭的眸子,直直地锁定了他。
“你每次出手前,都会有一次极短暂的停顿,大约半息。”她说道,语气笃定得像是在陈述一条铁律,“就像棋手落子前,审视整个棋局。你在看什么?”
凌越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这个习惯。
那是他在脑海中筛选无数崩坏路径,选择最优解的必要过程。
这个过程极快,寻常修士只会以为是战斗中的正常间隙,却没想到会被她如此精准地捕捉到。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贯的散漫笑容:“看他们蠢不蠢,够不够资格让我‘掀桌子’。”
这个回答,换做旁人或许就信了。
但苏清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探究愈发深邃。
“不。”她轻轻摇头,指尖在身旁的破旧木桌上一点,“正常修士面临绝境,要么拼死一搏,要么激发潜力。他们是在天道的规则下挣扎。而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词。
“你像是在和天道……玩一个猜谜游戏。你出的谜题,天道解不开,它就会出错。雷泽那天,你出的谜题是,‘谁才是真正该被雷劈的人’,天道答错了,于是天律卫死了。”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凌越心底炸响。
她看得太透了。
她不是在猜测,而是在解析,用她那套源自“守则宗”的逻辑,解析他的“BUG”!
不等凌越回应,苏清弦素手一翻,那枚从不离身的“逆道钥核”碎片出现在她掌心。
她将碎片轻轻地放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晶石,在靠近凌越之后,表面那道古老的裂痕,竟泛起了微弱的光芒。
光芒之中,一行残缺不全的上古文字,如水波般流淌、显现。
“……逻辑之种,需载体自知,方能生根。否则,因果倒悬,万法归零。”
苏清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凝视着凌越,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你不只是天道的漏洞。凌越,你……是被‘设计’出来的。”
凌越的瞳孔骤然收缩。
逻辑之种?载体自知?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能力是某种穿越福利,是独一无二的意外。
但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个……被事先埋设好的程序?
而他,就是那个负责激活程序的“载体”?
“否则,因果倒悬,万法归零……”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背脊一阵发凉。
这是否意味着,如果他没能及时理解并掌控自己的能力,那股崩坏之力,最终会反噬他自己?
就像宗门那次,他被迫突破,差点把自己也卷入灵脉的崩溃中。
他沉默了许久,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最后,他抬起头,迎上苏清弦的目光,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我知道,它能让我活下来。这就够了。”
与此同时,前方百里外的一座无名小镇。
镇外的山坳里,一个身形瘦削、面容猥琐的修士,正满头大汗地将第三十六枚乌黑的钉子,敲入地脉节点。
他便是从天律卫手中接下追杀令的阵法师,符九阴。
“锁灵绝天阵,三十六枚地脉钉为基,引山川之势,断绝方圆十里一切灵气。任你是什么‘崩坏之源’,没了灵气,我看你还怎么崩!”符九阴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他自认比那些只懂蛮干的天律卫高明得多。
对付这种诡异的家伙,就该用最稳妥、最经典的法子——釜底抽薪!
他取出阵盘,准备做最后的校准。
然而,就在他灵力探入阵盘的刹那——
“啪!”
一声脆响,由万年玄铁打造的阵盘,竟从中心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符九阴的笑容僵在脸上。
“嗡——嗡——嗡——”
紧接着,那三十六枚刚刚钉入地脉的钉子,竟同时发出了类似金属疲劳的哀鸣。
他惊骇地看到,其中七枚钉子,毫无征兆地从内部寸寸碎裂,化为一地黑色的粉末!
阵未成,器先毁!
符九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
这不是灵力反噬,也不是阵法材料的问题。
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否定!
“天……天不应!阵未成,而天不许!”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这是……‘规则屏蔽’!这片天地,在排斥我的阵法!”
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天律卫是怎么死的。
他们不是输给了凌越,而是输给了这片被凌越影响的天地!
“疯了!都疯了!”
符九阴怪叫一声,连阵盘和剩下的钉子都不要了,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与凌越相反的方向疯狂逃遁。
什么酬金,什么信誉,在这种无法理解的恐怖面前,都一文不值!
荒废的驿站中,凌越缓缓收回了望向远方的目光。
就在刚才,他心念一动,“偶然”触发了一次极其微小的、范围仅限于自己神魂感应的“金属性质崩坏”。
他早已通过推演,看到了符九阴的埋伏。
他本可以选择绕行,但他更清楚,这种苍蝇只会没完没了。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更高效的办法——隔着百里,让天道,亲自告诉那个阵法师:此路不通。
他没有绕开那座小镇,而是带着苏清弦,从那片布阵的山坳旁,那条早已干涸的河床中,施施然地穿行而过。
苏清弦后来还是去查探了现场。
当她看到那些碎成粉末的地脉钉,以及阵盘上那道诡异的裂痕时,哪怕以她的冷静,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蹲下身,捻起一点黑色粉末,放在指尖感受。
那不是被外力摧毁的痕迹,更像是这些玄铁本身,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应该是坚固的,从而自行解体。
她猛然回头,望向河床下游凌越那不紧不慢的背影,心中那份骇然,终于攀至顶峰。
他不是被动崩坏……他是主动引导崩坏。
不,比那更可怕!
他是让天道,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规则!
夜色更深了。
苏清弦站在驿站破败的院中,仰望着那片被“天道枷锁”束缚的、星光黯淡的夜空。
许久,她忽然转身,看向靠在门框上假寐的凌越。
“你到底能‘看’到多远?”
凌越睁开眼,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三十息。再多……脑子会炸。”
苏清弦盯着他,盯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属于三十息推演该有的深度疲惫,终于轻轻说了一句:
“你不说实话的样子,比说的时候,还明显。”
风,吹起她的衣袂,也吹来了远方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凌越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微微发烫的额头。
在他脑海那片推演的深渊里,一行新的小字悄然浮现:
【预判时限:三十五息】
他抬起头,与苏清弦一同望向远方。
视线的尽头,地平线上,一道灰蒙蒙的雾墙,如同一道顶天立地的伤疤,横亘在天地之间。
那片雾气是如此浓郁,以至于它吞噬了光线,隔绝了声音,仿佛将世界粗暴地分割成了两半。
灰雾如墙,横亘天地。
碎则域的入口——那扇传说中的“虚妄之门”,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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