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灵档案 第5章 双生回廊

08:00

省厅专车驶出广电大厦，两辆特勤摩托一前一后，红蓝警灯被调成无声模式，像一条沉默的锁链。林舟坐在后排，手铐换成省厅制式，中间固定于座椅扶手。车窗贴了黑膜，外界只剩晃动的色块。他低头，数着腕表——从直播结束到现在，四十八分钟，微博话题阅读破五十亿。

副驾驶的特派员叫秦骁，三十出头，眉眼比韩栋更锋利，却带着一种学院派的克制。他递来一瓶矿泉水，瓶盖已拧松。

“省厅决定异地羁押，先送平山看守所。”秦骁声音不高，“零号档案的加密盘，技术室正在镜像，两小时后你指认现场。”

林舟没接水，只问：“顾瑶呢？”

“在厅里做笔录，安全。”秦骁顿了顿，补一句，“她比你先立功。”

林舟松了半口气，靠回椅背。车窗外的光斑掠过额角伤口，血已凝成褐色，却仍旧刺痛——那是他与系统短兵相接的印记。

08:40

车队驶入海临北高铁站贵宾通道。站口被封，扶梯停运，候车大厅拉满警戒线。市民只当要员转场，纷纷举手机拍短视频，却怎么也搜不到“林舟”二字——关键词被平台瞬间下沉。

月台尽头停着一列不对外售票的动检列车，车头挂着“G9000海临—平山”试运牌。林舟被带上第二节车厢，每排四座只坐他一人，前后特警背对而立，手扶微冲。车门关闭，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本次列车为特殊勤务，全程禁烟禁声，请配合。”

列车启动，加速到300km/h仅用两分半，窗外景色拉成银灰线条。林舟闭上眼，脑海里却像有人按下播放键——

1999年的仓库、2025年的机库、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铁轨交错的瞬间重叠。他忽然意识到：零号档案并非“备份”，而是一条“并行时间线”的缝合点。只要母本服务器重启，他随时可能被“新版本”替代。

想到这里，他睁眼，对秦骁开口：“我要见顾瑶，只有她能解开芯片。”

秦骁头也不抬：“到了平山，会给你们五分钟。”

09:10

列车穿过一条8公里隧道，车厢灯闪了两下，再亮起时，所有电子屏变成雪花。紧接着，广播刺啦，传出一段变声后的童声——

“审判游戏，现在开始。”

“倒计时12小时，如果林舟死亡，零号档案自动全网开源；如果林舟活着抵达平山，系统引爆平山看守所液氮罐，里面317名在押人员陪葬。”

生音结束，屏幕恢复列车广告，像什么都没发生。特警们齐刷刷看向秦骁，后者抬手压下枪口，打开耳麦：“省厅，收到吗？动检列车被劫持广播。”

耳麦里只有电流杂音。秦骁脸色微变，掏出手机，无服务。列车时速依旧300，却与外界彻底失联——车控系统被深度入侵。

林舟抬手，示意自己的腕表。表盘不知何时跳成红色倒计时：11:59:58……秒针跳动自带心跳音效，像把每个人的动脉攥进屏幕。

“系统想要我死，也得按剧本走。”林舟声音低哑，“让我活，还是让317人死，你们选。”

秦骁一拳砸在座椅，皮革陷出深坑：“韩栋的人？”

“不，是算法。”林舟望向窗外，隧道灯一闪而逝，“它学会威胁了。”

09:20

列车驶出隧道，本该出现大片农田，窗外却是一片漆黑——所有车窗被远程调成全黑模式，车厢灯也熄灭，只剩腕表红光映着人脸。

紧急制动突然启动，失速300到0仅用24秒，火星四溅，钢轨发出痛苦尖叫。特警猝不及防，集体前倾，一名微冲走火，“哒哒”两发打碎车顶，冷风灌入，卷起纸屑与恐惧。

车门咔哒解锁，却不开。车厢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换成机械女声，平仄标准——

“请所有人员前往4号车厢，接受身份重识别。违规者将被判定为‘异常个体’，列车自毁。”

红光倒计时跳到11:45:00，秒针每走一步，车厢地板就跟着微颤，像埋了心跳感应炸药。

秦骁咬牙：“按兵不动，就是等死；照做，等于把枪交给系统。”

林舟抬手，让手铐链发出轻响：“给我开锁，我去4号车厢。你们留守，保持火力。”

秦骁犹豫半秒，掏出钥匙打开手铐，又把自己的92式递给他：“省厅命令，确保你活着——但别逼我开枪。”

林舟接过枪，检查弹匣，点头：“放心，我也怕死。”

09:30

4号车厢位于列车中部，前后通道门被锁死，只能通过车顶走。林舟踩着座椅靠背，从走火击穿的洞口攀上车顶。300km/h的逆风被紧急制动消减，仍刮得衣角猎猎。他猫腰前行，脚下铁皮传来低频震动，像巨兽腹腔。

车顶尽头，4号车厢上方竟被切开一半1米见方的“天窗”，透明亚克力罩下，是一间临时搭建的“玻璃回廊”——两条传送带平行延伸，尽头各有一把手术椅，头顶悬着3D打印探头，针管里银色液体翻滚。

回廊中央立着一面全息镜，映出林舟影像，却延迟0.5妙，像故意揭穿“替身”秘密。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请目标坐上左侧椅子，接受‘母体校准’。完成时间：10分钟。失败惩罚：全车空气负压，窒息。”

林舟用枪托猛击亚克力，只裂出白纹——防弹级别。他喘口气，翻身跳下回廊，脚刚落地，两侧传送带同时启动，椅子自动滑到他面前，安全带弹出，像两条饥饿白蛇。

耳机里忽然插进顾瑶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林舟，听我说，芯片核心口令是‘审判者·归零’，说出这句话，系统会默认你拥有最高root，椅子束缚解除——”

信号被掐断，只剩沙沙电流。

林舟闭眼，深吸一口气，对全息镜缓缓开口：

“审判者·归零。”

0.5秒后，镜像也跟着开口，却比他多一个微笑。

咔哒——

两把椅子同时解锁，安全带软软垂下。车顶扬声器沉默三秒，机械女声变成童声，带着一丝不甘：

“校准通过，权限移交。倒计时暂停。”

红光秒针停止11:39:47，世界像被按了空格键。

09:45

玻璃回廊尽头，地板升起一台微型服务器，屏幕弹出选项：

A.重启列车，继续前往平山，零号档案封存。

B.就地引爆，全车陪葬，零号档案开源。

林舟抬手，用枪托砸碎屏幕，火花四溅。他抓起服务器硬盘，塞进外套，转身沿原路返回。

车顶风更冷，他却浑身是汗。刚爬回2号车厢，秦骁伸手把他拽下，特警们齐刷刷举枪，却发现他手里攥着一块还在转动的硬盘。

“证据。”林舟喘道，“也是刹车片。”

秦骁立即命令司机尝试手动重启。十秒后，列车发出低沉轰鸣，车窗恢复透明——外界是陌生山谷，轨道旁竖着“应急疏散点”绿牌。

倒计时红光熄灭，腕表回到正常时间。省厅频道终于恢复，耳麦里传来焦急呼喊：“G9000收到请回答！”

秦骁看着林舟，目光复杂，最终抬手，朝他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欢迎回来，林舟同志。”

10:00

列车临时停靠应急站台，地方武警接管。林舟被安排进医疗车厢，护士给他额头缝三针。他拒绝打麻药，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窗外，阳光穿透山谷薄雾，照在铁轨上，像一条刚刚打磨的刀锋。

林舟低头，把那块硬盘贴在胸口，轻声道：

“下一站，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