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情义绵绵相思无尽
“当年你绣这半朵花时,是不是也扎到手了?”他喃喃地说,“你总爱逞强,扎了手也不吭声,就偷偷把血擦在围裙上,我都看见……”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清脆的说话声:“猪爷爷!猪爷爷!”
是阿翠。这丫头提着竹篮,踩着雪跑过来,辫子上沾着雪粒,像挂了串小珍珠。
她是高老庄人,爹娘是当年高员外家的佃户,打小就爱往云栈洞跑,缠着他讲当年取经的故事。
“爷爷,我娘蒸了糖糕,给您送两块。”阿翠把竹篮递过来,篮子里铺着棉布,放着四块方方正正的糖糕,面上撒着芝麻,油亮亮的。
她看到帕子上的血珠,慌忙从篮里掏出块布巾:“爷爷,咋又扎着手了?跟您说过多少次,我帮您绣,您偏不听。”
“没事,”他把帕子叠好,小心地揣回怀里,接过糖糕,往阿翠手里塞了块,“自己绣才像回事……你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比当年高老庄的厨子强。”
阿翠咬着糖糕,眼睛在他鬓角的白发上停了停——那白发早就盖过了黑,像落满了雪,只是比雪更软些。“爷爷,”她忽然说,“我太奶奶昨天还念叨您呢,说当年青奶奶总在雪天给您缝棉衣,说您穿得薄,容易冻着。”
猪八戒的手顿了顿,往嘴里塞糖糕的动作慢了些。
阿翠的太奶奶,就是当年的高翠兰。
他取经回来后,回过高老庄一趟,见了她最后一面。
那时她也老了,躺在床上,说话都费劲,却拉着他的手说:“二弟……她是个好女子,你要好好待她……”
他当时没懂,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如今才明白,有些情意,旁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比自己记得还清楚。
“嗯,她手巧,”他望着山涧的冰,像看到很多年前的冬天,“她缝的棉衣,里子铺的是新棉,袖口缝得宽宽的,说我胳膊粗,怕勒着……她总嫌我穿得薄,其实我皮糙肉厚,不怕冷的。”
“可青奶奶怕您冷呀。”阿翠眨眨眼,“太奶奶说,有年雪下得特别大,青奶奶连夜给您缝棉衣,蜡烛烧了半根,针脚密得像星星,她说,‘呆子火力壮,可也不能冻着,冻出病来,谁给我劈柴挑水’。”
他笑了,眼角的泪差点掉下来。可不是嘛,她总这样,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把他的事揣得紧紧的。
那年他在外面跟妖精打架,受了伤,回来瞒着不说,晚上疼得睡不着,她就坐在他身边,一边骂他“逞能的呆子”,一边用热帕子给他敷伤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
阿翠坐了会儿,又说了些村里的事——谁家的鸡下了双黄蛋,谁家的孩子娶了媳妇,说完便提着空篮子回去了,临走前还叮嘱:“爷爷,天晚了,早点回洞,别冻着。”
他应着,看着阿翠的身影消失在雪路尽头,才又低下头,把帕子重新拿出来。
天色渐暗,雪地里的光却更亮了,照得布上的针脚清清楚楚。
他继续绣,这次针脚稳了些,虽然还是歪歪扭扭,却没再扎到手。
“你看,我进步了吧?”他对着帕子说,“等绣完了,就把它埋在你旁边……你可别笑我绣得丑,我尽力了。”
月亮升起来时,雪地里像铺了层银,把山涧照得透亮。
他慢慢往回走,拐杖戳在雪地上,“笃笃”响,像在数着步子。一步,一步,都是往家的方向。
洞里的灯还亮着——他出门时特意点了盏油灯,灯芯是他用月光草茎做的,烧得慢,光也柔,昏黄的一圈,正好照亮石桌。瓦罐里的粥还温着,他盛了一碗,坐在石凳上,慢慢喝。粥里的相思果蜜在舌尖化开,甜得正好,不多不少,像她当年调的味道。
他忽然发现,碗底沉着片月光草花瓣,紫得发亮,不知何时落进去的。
“是你放的吧?”他对着空石凳笑,“总爱搞这些小动作。”
夜里,他睡得很沉。
梦里,他变回了年轻模样,毛茸茸的耳朵支棱着,鼻子圆滚滚的,一点皱纹都没有。
他蹲在云栈洞门口,看着穿青衫的女子提着竹篮从月光草圃里走来,篮子里装满了相思果,红得像火,把她的脸都映得发红。
“呆子,看啥呢?”她走到他面前,抬手捏他的耳朵,指尖的凉混着果香气,“脸都冻红了,快进洞。”
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等你呢。”
“我不是在这儿吗?”她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跳,像颗会动的星,“傻样。”
他拉着她往洞里走,灶上的粥冒着热气,咕嘟咕嘟地响,和他记忆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星空顶的星星石亮得很,一颗一颗,像她缝在他棉衣里的碎银。
念昔趴在地上摇尾巴,舌头伸得老长,口水滴在地上,打湿了一小片。
一切都和最初时一样,没了岁月的痕,没了离别的苦,只有粥香,只有她的笑。
“二姐,”他把她的手捂在掌心,那手暖暖的,不再像后来那样凉,“咱们永远这样,好不好?”
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雪落:“好啊。永远这样。”
第二天清晨,阿翠来送早饭时,发现云栈洞的门没关。
灶里的火熄了,余烬里还冒着点青烟。石桌上摆着两只空碗,碗底都沉着片月光草花瓣,紫得发亮。
炉边的棉垫上,老念昔闭着眼睛,尾巴蜷在身侧,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个甜美的梦。
而在月光草圃前,那个白发老翁靠着两块石头坐着,脸上带着笑,眼睛望着洞顶的方向,像在看什么人。
他怀里揣着那半块绣完的帕子,青线绣的月光草完整了,旁边用红线绣了个歪歪扭扭的“猪”字,和他当年刻在玉佩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的,落在他的发上、肩上,落在他和她的石头上,落在漫山遍野的月光草上。紫花在雪地里轻轻晃,像无数双眼睛,望着云栈洞的方向,望着那盏终于燃尽的油灯,望着那碗渐渐凉透的灵米粥。
后来,高老庄的人把他们葬在了一起,就在那两块石头边。培上了云栈洞的土,撒上了月光草的种子——那是猪八戒前一年特意收的,说要留着春天种。阿翠在坟前栽了棵小槐树,说等树长大了,夏天能给他们遮阴。
阿翠每年都来,带着新蒸的灵米饼。她会坐在坟前,絮絮叨叨地说些家常:“爷爷,今年的月光草长得可好了,紫莹莹的,比去年多了一倍……村里的二柱子娶了媳妇,新媳妇会绣帕子,绣的花跟青奶奶当年绣的一样好看……”
风吹过草圃,沙沙地响,像有人在应她。
再后来,云栈洞的石缝里长出了新的月光草,顺着石壁往上爬,把“云栈洞”三个字缠成了紫色的画。
有迷路的旅人路过,会闻到洞里飘出的粥香——明明灶里的火早就熄了,却总像有人刚熬好一锅灵米粥。
他们会看到星空顶的星星石亮得像真的星星,会听见风里有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粗声粗气的,带着点憨:“二姐,粥熬稠了,你尝尝。”
一个清清爽爽的,带着点笑:“呆子,又放多蜜了,腻得慌。”
那声音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劈柴、种菜、熬粥的寻常事,却比任何情话都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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