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烈日西斜,长安城南的荒坡上热浪翻涌,野草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低语着这片土地被遗忘多年的孤寂。
林渊蹲在那座坍塌的陶窑前,指尖划过残存的窑壁断面,泥土干燥紧实,色泽微黄,正是烧制石灰最合适的黏土层。
“就是这儿。”他低声自语,眼中燃起灼热的光。
身后的破布包里,是他连夜绘就的《立窑结构图》——高耸竖窑、分段进料、底部鼓风、顶部收尘,整套设计不仅效率远超这个时代的手工作坊式土窑,更可实现连续煅烧,日产水泥熟料不下千斤。
图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是他对未来的执念:不能再靠系统赏饭吃。
那一包神秘的白色粉末虽强,但终究有限。
真正的基建帝国,必须建立在自主生产的根基之上。
他站起身,拍去衣角尘土,大步走回县衙。
王县令正在案前批阅公文,见林渊进来,神色一振:“可是选址定了?”
“定了。”林渊双手呈上一份册子,《建窑备用工料册》,条目清晰:需荒地三十亩,用于建窑、堆料、设工棚;征民夫二十人,月付铜钱三百文;免税三年,因初期无产出;另请调京兆府窑匠一名,协助砌筑耐火内衬。
王县令逐页翻看,频频点头:“材料皆取自本地,人力用流民,不扰百姓,成本压到最低……你这是真想干大事啊。”
他提起朱笔,正欲落印,忽听门外马蹄急促,轿帘掀动,一名面白无须、身着青袍的官员踱步而入,手中竟还端着一只细瓷茶盏,笑意温文。
“哎呀,王兄好雅兴,这会儿还在勤政?”来人拱手施礼,声音轻柔如丝,“下官周慎,奉府尹之命,特来了解长安近日‘点土成石’的奇事。”
王县令脸色微变,连忙起身相迎:“原来是周主簿亲至,有失远迎。”
周慎目光流转,最终落在林渊身上,眯眼一笑:“这位便是那位修了朱雀大街的少年匠师?果然年轻得很。”
林渊抱拳行礼,不卑不亢:“草民林渊,见过主簿大人。”
“嗯。”周慎轻啜一口茶,慢悠悠道,“听闻你那水泥,能硬化如铁,遇水反坚?此等神物,莫非是西域传来的‘琉璃膏’?古籍有载,此类异术所出之物,伤地脉,败风水,久用则井枯田裂,百里寸草不生。你可知晓?”
堂内空气骤然一冷。
王县令额角渗出汗珠。他知道,这是要发难了。
果然,周慎放下茶盏,语气陡转严肃:“况且,大夏律明文规定:凡设窑炉、营大型营造者,须报工部备案,持匠籍方可动工。你林渊出身不明,无门无派,若私自建窑,岂非违制?”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
林渊却未动怒,也未辩驳,只平静抬头:“回大人,水泥非异术,乃煅烧石灰石所得,辅以黏土、铁渣,按比例细磨成粉,加水即凝,其理可验,其效可见。”
他从怀中取出另一册薄本,双手奉上:“此为《试用观测录》,记录朱雀大街施工以来百日内,周边五口水井水位变化、十处田地作物长势、三户人家牲畜饮水状况。每日记录,风雨无误,阴晴标注,数据详实。”
周慎眉头一挑,接过册子随意翻看。
第一页:三月初七,晴,井深六丈二尺,较前日无变化,柳树新芽长约一寸三分。
第二页:三月十二,小雨,井深六丈一尺半,疑因雨水渗透所致,次日回升至原深度……
一页页翻过,图表清晰,字迹工整,连降雨量都以“竹筒接雨,换算升斗”方式估算记录。
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竟还有简易的对比实验:同片田地,一半用水泥沟渠引水,一半用传统土渠,七日后前者水流稳定,后者渗漏近半。
这些数据精准到日,连阴晴雨雪都标注无误,俨然不像粗鄙工匠所能为。
他沉吟片刻,忽笑道:周主簿合上《试用观测录》,指尖在册页边缘轻轻一叩,脸上那抹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缓缓站起身,衣袖微拂,茶盏中涟漪轻荡。
“数据详实……倒真有几分道理。”他语气忽转柔和,像是被说服了一般,“既然你说水泥无害,又能利民,本官身为京兆府属官,自然也不愿阻拦贤才。”
王县令刚松了半口气,却见周慎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但——规矩如山。工部条令明载:凡设大型窑炉者,须缴‘试营押银’二百两,并每月上缴三成成品,供官府查验存档。否则,土地不予批放,匠籍亦不得备案。”
此言一出,堂内空气仿佛凝滞。
王县令脸色骤变,手中朱笔“啪”地跌落在案。
二百两?
那是寻常百姓十年口粮!
便是他这七品县令,一年俸禄加上养廉银也不过三百余两。
这哪是审批建窑,分明是赤裸裸的敲骨吸髓!
他偷偷看向林渊——那个少年依旧垂首而立,粗布短衫沾着尘土,袖口磨得发白。
这样一个人,拿什么去凑二百两白银?
可林渊没有动怒,也没有哀求。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低垂,似在思索,又似在计算。
片刻后,他忽然抬头,嘴角竟扬起一抹清朗笑意:“大人所言极是。律法不可废,押银我愿缴。”
王县令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林渊继续道:“不过,草民斗胆,有一请求——请准许我在窑厂设‘开放日’,每月初一,百姓可自由入内,亲眼观煅烧之法、制料之程。从石灰入窑,到熟料出炉,全程不遮不掩。若有任何人指出其中虚妄造假,或证明水泥有害地脉、伤及民生——”
他声音陡然抬高,字字铿锵:
“我林渊,自愿焚窑谢罪,永不再提营造之事!”
满堂哗然。
连周主簿都愣住了。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他不怕查?
不怕验?
反而主动邀人围观?
这不是秘术藏私的匠人作风,简直是将命脉置于众目睽睽之下!
“你……当真敢让百姓近观?”周慎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迟疑。
“有何不敢?”林渊直视其目,“真金不怕火炼,真术不怕人看。若连百姓都不敢信,又谈何造福万民?”
四周差役低声议论起来:“这可不是藏着掖着的邪门歪道啊……”“听说朱雀大街那路,下雨都不塌,牲口踩着都打滑呢!”“要是真能让田埂也这么结实,咱家水渠也不用年年修了……”
民心向背,悄然流转。
周主簿脸色阴晴不定,终究无法再寻借口阻拦,只得冷哼一声:“既如此,本官便准你设‘开放日’。至于押银……限你五日内缴纳,否则地契作废。”
说罢,拂袖而去,青袍背影隐入门外斜阳。
待脚步声远去,王县令长叹一口气,低声道:“林小友,你何必答应得如此爽快?二百两……你上哪儿去凑?”
林渊没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系统刚刚浮现的任务提示:
【任务发布:建成大夏第一座现代水泥窑】
【奖励预览:初级工业化生产线图纸(含鼓风机、破碎机、球磨机)】
【备注:自主生产开启后,系统补给将逐步停止】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
前世他造过跨海大桥,设计过百米高塔,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真正要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点燃属于工业文明的第一缕窑火。
钱?他会想办法。
人?他会拉拢。
势?他会造出来!
只要窑火一点,就再也压不住了。
他转身走出县衙,晚风卷起衣角,身后长安城华灯初上,而前方,城南荒坡沉默如巨兽蛰伏。
晨雾未散,林渊已立于荒坡之上,手中紧握那张被周主簿签批的《试营地契》,纸角尚带墨香,却重如千钧——二百两押银未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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