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七日如风过境,朱雀大街南段已然焕然一新。
三百步长街,自南门起蜿蜒北延,路面平整如镜,青灰泛光,竟似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被神工雕琢而成。
暗渠十二处,隐于道侧,入口以铸铁栅盖掩护,雨水落街即走,不留寸浊。
更有马车疾驰其上,轮声轻如落叶拂地,再无往昔颠簸扬尘之苦。
百姓口耳相传,称此路为“天脊道”——言其承天势、通地脉,乃长安新生之脊梁。
林渊立于街心,一身粗布短褐已沾满泥点,袖口磨破,却挺直如松。
他手中握着一卷图纸,指尖在某处微微摩挲,那是尚未动工的北段排水主网设计图。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支由二十名流民组成的队伍——个个黝黑精瘦,衣衫褴褛,却眼神沉稳,动作利落。
他们用竹筐挑石,铁锹拌料,分工明确,节奏井然,效率竟比工部匠坊快三倍不止。
老瘸子拄着一根烧火棍当拐杖,在队伍间来回巡视,嗓门沙哑却中气十足:“第三组换岗!水泥浆温度高了半刻就得重调!林先生说了,差一分,便是百年隐患!”
众人应声如雷,无人懈怠。
这便是林渊的第一批班底。
不是官匠,不是世家子弟,而是街头巷尾最不起眼的孤汉乞丐。
但他们肯吃苦、少废话、听指挥。
更重要的是,他们把这条路,当成自己活命的指望。
消息早已传遍百工坊。
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小吏,如今偷偷摸摸蹲在街角,窥视水泥调配之法。
只见林渊亲自掌勺,水温必测、配比精准、搅拌时辰掐秒计算,稍有偏差,整锅浆料当场倒弃。
有人尝试模仿,结果凝固不成形,雨夜泡水即散,反成笑柄。
“那不是土,是炼金术!”一个年轻学徒喃喃道,“不然怎会一夜变硬,坚如磐石?”
风声越传越邪乎,也越危险。
西市肉案之后,赵屠户盯着那条“天脊道”,双眼赤红,像一头困兽。
他原以为一场大雨就能毁了林渊名声,谁知反倒成就了对方神迹之名。
更让他发狂的是,昔日向他交“摊位孝敬”的小贩,现在见了他竟敢昂首挺胸:“你收我三文钱,林副使修路免我三个月摊税!谁给的实惠,我心里清楚!”
耻辱如刀剜心。
当晚,他咬牙摸出五两银子,塞进里正腰包:“给我断了他的根!若能毁掉刚浇的基槽,再加十两!”
里正眯眼冷笑:“小心些,别留痕迹。”
于是,两名被买通的流民混入工地,趁着三更人静,潜至尚未完全凝固的南段东侧基槽。
锄头高举,狠狠砸下——
火星四溅,锄刃崩裂,路面只刮下一层薄屑,宛如铁铸。
两人傻眼。这哪是泥浆?分明是铜墙铁壁!
就在此时,四面火把骤然点亮,照得工地亮如白昼。
林渊带着五名壮工从暗处走出,脚步沉稳,目光冷峻。
“我说过,”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喘息,“水泥初凝后,硬度超青砖三倍。你们连锄都挥不动,还想挖断它?”
他抬手一指地面残留的划痕:“但你们试了。这就够了。”
两名流民扑通跪地,浑身发抖。
一人哭喊:“小人受人指使……是赵屠户给的钱啊!”
林渊不语,只是将手中火把插进泥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明日,自有公论。”
翌日清晨,长安县衙外人头攒动。
王县令端坐堂上,脸色阴沉。
两名流民已被押上,供出赵屠户名字。
赵屠户站在堂下,强作镇定,袖中拳头紧攥,面上却堆出冤屈之色。
“大人明鉴!”他大声喊道,“这两个疯汉昨日偷我肉铺腊肉,被赶走怀恨在心!竟编出这等荒唐话来污蔑良商?我赵屠户在西市三十载,纳税守法,岂会做出毁坏官道这等大逆之事!”
他说得慷慨激昂,围观百姓一时也难辨真假。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步入大堂,布衣草履,却步伐坚定。
是林渊。
他未跪,未拜,只朝王县令拱手一礼:“大人,是非曲直,何须空口争辩?不如当场验证。”
王县令眸光一闪:“你说。”
林渊挥手,几名工人抬进三块灰黑色砖块,整齐摆于堂前。
“此为昨日新制水泥砖。”他声音清朗,“第一块干置室内,第二块浸水一日,第三块,请赵屠户亲自锤击。”
赵屠户冷笑:“有何不敢?”
他接过衙役递来的铁锤,深吸一口气,抡圆手臂,狠狠砸下——
铛!!!
巨响震得大堂回音嗡鸣。
锤头反弹,竟震裂虎口,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砖面,而砖体毫发无损,连一丝裂纹都未出现。
全场死寂。
林渊俯身拾起砖块,展示给众人:“此物凝固一日,便可承万斤重压。若真要挖断已浇基槽,需十人持重斧昼夜不停,方有可能。区区二人,手持钝锄,深夜妄动,岂非痴人说梦?”
他目光如电,直刺赵屠户:“若非心虚,为何不敢让工匠公开比试?为何偏偏选在半夜动手?大人,栽赃者,往往急于自证清白;而清白者,才敢迎难而上。”
满堂寂然。
王县令缓缓起身,目光如刀射向赵屠户:“你还有何话说?”
王县令的目光如刀锋般钉在赵屠户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怒吼,却比雷霆更令人胆寒。
赵屠户双膝一软,扑通跪倒,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青砖,嘴唇哆嗦着,却再吐不出半个字辩解。
他身后两名内应早已哭嚎不止,一个磕头如捣蒜,另一个瘫在地上尿了裤子。
“带下去!”王县令一声令下,衙役如狼似虎将三人拖出大堂。
判罚很快宣读而出——赵屠户罚银五十两,尽数充作朱雀大街修缮经费;其肉铺摊位即刻迁出西市主街百步之外,三年内不得参与任何市集竞标;两名动手毁工的流民则发配城西采石场为役,终身不得返乡。
百姓闻之,无不拍手称快。
有人高喊:“林副使护路如护命,咱们也不能当看客!”当场便有十几名小贩凑钱送来热粥与干饼,供工地众人果腹。
退堂后,王县令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低声吩咐亲随:“请林副使留步。”
片刻,林渊步入偏厅。
他仍是一身粗布短褐,肩头还沾着未扫尽的水泥灰,脚步却沉稳有力。
他拱手行礼,不卑不亢。
王县令盯着他良久,忽而轻叹:“你可知我为何信你?”
林渊垂目:“因证据确凿,物证俱全。”
“错。”王县令摇头,眼中竟有一丝赞许,“朝中那些尚书郎,开口闭口‘天理人伦’,动辄引经据典,可遇事推诿,拿不出一句真凭实据。而你——”他指向堂前那三块水泥砖,“你不讲虚言,只以实物说话。此谓‘以物证理’。这四个字,在这长安城里,已三十年未见了。”
林渊心头微震。
他忽然明白,自己所做之事,早已不止是修一条路。
他在用现代工程思维,撬动这个世界的认知根基。
不是靠权谋,不是靠谄媚,而是用看得见、摸得着、砸不烂的事实,让权力低头,让百姓信服。
“多谢大人明察。”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但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当日下午,烈日当空,朱雀大街北段工地上旌旗未立,士气却如烈火燎原。
老瘸子拄着烧火棍,站在一排破衣褴褛的流民前,声嘶力竭地喊道:“老子活了五十岁,被人踩进泥里四十九年!可今天——老子站直了!林工给饭吃,给活干,教我们用手挣尊严!谁再敢欺我们是乞丐流民,老子第一个跟他拼了!”
十余人齐声高呼:“跟着林工走,有饭吃,有衣穿,不跪狗屠户!”
声浪滚滚,惊飞城头宿鸟。
林渊立于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望着眼前这支虽瘦弱却目光灼灼的队伍,心中翻涌的不只是成就感,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这些人不是奴仆,不是附庸,而是愿意为一项事业赴汤蹈火的同伴。
他抬头远眺,皇城角楼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巍峨庄严。
可他知道,真正的根基,不在那高墙之内,而在脚下这片正在被重塑的土地上。
“水泥……不能只靠系统给的那一包粉。”他握紧手中图纸,指节发白。
风掠过荒坡,卷起尘土。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城南——那里荒草连天,野犬出没,唯有一座坍塌已久的陶窑孤零零矗立,像被遗忘的残骨。
但林渊看见的,不是废墟。
是窑炉的基座还在,土质适宜,背靠缓坡,便于运输。
更重要的是——那里,无人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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