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日头快落山了,金晃晃的光泼在柳家沟的田埂、屋顶上,像给这片刚遭过罪的村子镀了层暖金。
远处的山挨着山,稳稳当当守着这片地界。
风从田里吹过来,裹着泥腥气,也带着点稻苗才窜头的青味儿,吹得柳青青和李明脸上痒痒的。
大水冲过,贪官刁难过,连山里的棒子客(土匪)都来搅和过。
可柳家沟呢?没趴下!反倒像烧不死的野草,根子扎得更深,劲儿拧得更足!
新起的房子一排排立着,整好的田里绿油油的,作坊那边更热闹,织机“哐当哐当”,编竹篾的“噼啪”脆响,合在一块儿,成了庄户人心里最踏实的小调儿。
柳青青和李明挨着肩,立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头。
眼前这活泛光景,看得人心里又暖又涨。
这一百章的路,眨眼就走过来了,桩桩件件都跟刻在脑瓜里似的。
刚穿来时那会儿的手足无措,靠着小天地死命扒拉活路,再到领着老少爷们儿斗天灾、扛人祸……柳青青心里头翻腾着,守着这方土,守着这些实诚人的心气,就跟脚下的地一样,夯得更实了。
“青青,”李明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暖意,“瞅瞅,咱这柳家沟,越发像个样子了。”
柳青青扭头看他。李明眼里那份情意和托付,浓得化不开。
一起趟过这些沟坎,俩人早不是搭伙过日子的伴儿,是心贴着心,奔着一个奔头使劲的亲人。
“嗯哪,明哥,”柳青青嘴角弯起来,“这光景,有你撑着我,更有咱村老老少少豁出力气干出来的。”
“可拉倒吧,”李明一把攥紧她的手,粗糙的指节硌着她,“没你,柳家沟这会儿指不定啥样呢!你是咱的主心骨!”
“啥主心骨,”柳青青笑着摇头,“就想让大伙儿的日子,别再那么紧巴。”
“我信!”李明眼神钉定定的,“你说能成,那就一定能!咱俩一块儿!”
话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够。
他俩心里都明白,肩膀头上挑着的,不光是俩人的日子,是柳家沟几百口子的盼头。
柳青青长长吸了口气,目光越过村子,投到远处那片还没开垦的野地。
“明哥,那咱接下来……咋整?”她问。
李明咂摸了下嘴:
“棒子客是打跑了,贪官也吃了挂落儿。可咱心里得有数,衙门里那些人,底子深着呢。
要护住咱这一亩三分地,不受人拿捏,自个儿得先硬起来!
得想法子让村里富得流油!
柳青青使劲点头。这道理她明白,没真金白银撑着,腰杆子咋挺得直?
光靠骨头硬没用。
“嗯,是这个理儿。”
李明接着道,“咱那作坊,眼下是小打小闹。东西是好,可花样少,手艺也不算顶尖。得想法子招揽点能人,弄点新巧玩意儿出来,东西好才卖得上价!”
“田里也得下功夫,”柳青青接过话茬,“这回大水,冲垮了堤,也冲醒了咱。光靠老天爷赏饭不行!得想法子让地更肥,让庄稼不怕涝、不惧旱,口粮攥在自家手里才踏实!”
她顿了顿,眼睛亮起来:
“还有后山那大片林子、坡地,荒着可惜!养点鸡鸭,种点草药行不行?我那小……里头记的草药方子不少,弄好了,又是一条来钱的道儿!”
“好主意!”李明咧开嘴笑,“可青青,这都是烧钱的活儿,还得有人手!”
柳青青胸有成竹:“钱,咱攒下点底子了。人?外头兵荒马乱,流民多的是!只要咱管饭,给地种,给工做,给他们一个安生窝,不怕没人来!”
李明看着自家媳妇儿那股子自信劲儿,心里头比喝了蜜还甜。
有她在,啥难事都不怵。
“青青,还有个念想,”李明朝村里那几间破旧的土屋努努嘴,“娃子们不能光会刨地、做活计。得让他们认字,明理!娃们出息了,柳家沟才有真根儿!”
柳青青心头猛地一跳!她早琢磨这事了,就是愁没门路。
“明哥,你这想头太好了!”她声音都激动起来,“咱请不起大先生,就找那落第的秀才,或是懂学问的!实在不行,攒钱送几个灵光的娃到城里去开眼!勒紧裤腰带,这事也得办!”
“对喽!”李明一拍大腿,“娃的脑袋瓜亮了,咱村子才有奔头!要不,一代一代都是睁眼瞎,咋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村子往后咋走,在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知道路不好走,可心往一处想,汗往一处流,还怕个啥?
柳青青仰头看着天边最后那抹红霞,眼里像燃着小火苗。
稀里糊涂掉到这儿,守着个天大的秘密,扛着几百口子的命。
现在好了,身边有了并肩的人,心里也有了亮堂堂的奔头!
她要用那小天地里稀奇古怪的点子,把这穷窝窝变个样!
让柳家沟的娃儿有饱饭吃,有书念,让老人们老有所依!
她要让这儿,真真儿像个世外桃源,活泛,有劲头!
这不止是柳家沟的梦,是她柳青青落在这一方水土的根!
她紧紧攥住李明的手,那股劲儿从指尖传到心里。
“明哥,走!”柳青青的声音清亮,“咱俩一块儿,给柳家沟挣个好前程!”
李明大手一包,把她的小手裹得严严实实:“走!拼了!”
天擦黑了,村里各家各户的油灯、松明子,星星点点亮起来。
灯火照着还在忙活的人影,也照着柳青青和李明脚下那条长长的路。
柳青青心里头滚过这几个月的事儿。
初来乍到时的懵,发现小天地的喜,遇上李明的好,再到跟天斗跟人争的难……苦是苦,可都化成了劲儿!
那方小天地,是老天爷塞给她的钥匙,能开柳家沟这把穷锁!
现在钥匙在手,并肩的人也有了,还怕啥?
“明哥,有那地方,有乡亲们撑着腰,咱柳家沟一准儿能翻身!”
柳青青底气十足。
李明看着她,眼里的光比灯还亮:“信你!咱俩,准成!”
柳青青心里那幅图景,越来越真:
作坊得大干!
手艺得精!
做出让人抢着要的好东西!
田地要养得像肥肉!
种子得挑顶好的,旱涝保收是底线,还得琢磨点值钱的稀罕东西种!
娃子念书是头等大事!
学堂得盖起来,先生得请来!再难也得把这事办成!
顶要紧的,村里的后生不能光会种地!
得练起来!
操起家伙什能护住家小!
再不受人欺负!
新的奔头在心里扎了根,要富、要强的心气儿烧得旺旺的!
柳青青和李明相视一笑。
前头难走?
不怕!两口子齐心,黄土能变成金!
柳家沟的日子,这才刚开头呢!
天亮起来的日子,在后头等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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