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手掌像烧红的烙铁,将苏妄的手腕死死按在自己左胸。
结晶心脏的蜂鸣震得他掌骨发麻,那声音不似机械,倒像某种活物在胸腔里振翅——是他从未听过的,楚昭最本真的生命频率。
忽悠术!念出来!楚昭的军靴碾过满地玻璃渣,指腹在苏妄手背上那三张符纸上来回摩挲,它们快化了,再不用就真成系统的十块钱气运值了!
苏妄喉结动了动。符纸的温度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最上面那张楚昭第一次见你时的字迹已经淡成虚影,像被雨水泡开的墨。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楚昭蹲在武馆门口修电箱,军绿色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白,抬头时额发沾着机油,第一句话是送外卖的,别挡我拆门——那会儿他举着冰镇奶茶站在台阶上,活像个被抓包的偷窥犯。
第一次见面,你说我挡你拆门。苏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悠术自动在舌尖打转。
他能感觉到符纸在发热,那些琐碎记忆顺着血脉往脑子里钻,像有人往他干涸的喉咙里灌蜂蜜,你拆的是五金店的卷闸门,说要帮老板教训偷扳手的小贼。
结果门倒是拆了,小贼早顺着下水道跑了,你蹲在满地铁皮里啃我买的烤肠,说这肠没我在边疆吃的风干肉香。
结晶心脏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苏妄眼前的空气被撕开道裂缝,翡翠园拆迁时的监控画面从中流淌而出——穿碎花围裙的老太太拽着楚昭的胳膊哭,说自家腌菜坛子还在屋里;楚昭弯腰把老太太背出来,军靴踩过碎砖时,苏妄举着外卖箱跟在后面喊小心钢筋!;画面最后定格在两人站在废墟前,楚昭额头挂着汗,突然说你这外卖箱抗造,下回拆门借我。
记忆坐标被篡改了!沈青崖的机械臂咔地爆出火星,义眼里的数据流疯狂闪烁,周会长要的是混沌共鸣的原始记忆,不是这种...这种市井废话!他黑色黏液滴在地上,腐蚀出的焦洞正往苏妄脚边蔓延。
琉璃的耳麦突然炸出刺耳鸣叫。
她正用染着朱砂的指甲掰沈青崖的机械指节,耳后图腾的金光弱得像快燃尽的香:会长,青铜镜能量...闭嘴!苏妄抄起外卖箱撞过去,箱面的反光把琉璃映成两片重叠的影子。
他盯着她耳后褪色的图腾,突然笑出一口白牙:第十二次谎言——你私吞的军火没藏在码头仓库,是埋在翡翠园7栋3单元的腌菜坛子里。
外卖箱的金属表面折射出诡异的光。
沈青崖猛地扭头,正看见自己被混沌刃贯穿胸口——那是他最害怕的死状,黑色黏液从伤口喷涌而出,在地面汇成扭曲的人脸。
他机械臂的关节发出濒死的哀鸣,自毁程序的红光在肘部疯狂闪烁。
但下一秒,缠着金丝的牢笼唰地裹住苏妄和楚昭。
那些金丝细得像头发丝,却比钢丝绳还韧,勒得苏妄肩膀生疼。
楚昭的金色瞳孔突然收缩,盯着地面某块地砖:东南第三块
军体拳再快,也快不过记忆流失的速度。沈青崖的机械臂绕过金丝牢笼,直接掐住楚昭后颈。
他义眼里的红芒几乎要烧穿镜片,你以为用市井记忆当锚点就能稳住?周会长的镜像世界里,连你发烧时他偷偷往药里加糖的事...
住口!苏妄吼得嗓子发哑。
他能感觉到符纸在迅速变凉,最后那张楚昭发烧那晚的字迹已经彻底消失——那晚楚昭裹着他的外卖服缩在沙发里,脸烧得通红还硬撑着教他打军体拳,他偷偷往她药里加了两颗橘子糖,被发现时她捏着药杯笑,说甜得像你嘴。
金丝突然收紧,勒得楚昭闷哼一声。
她的军靴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却仍在往苏妄身后挡——像当年在边境线上,她也是这样用身体替新兵挡流弹。
苏妄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外卖箱内侧,突然触到一片凸起的塑料——是他上周贴的超时必赔条形码,边缘已经被摸得发毛。
老楚。苏妄突然低头,鸭舌帽阴影遮住泛红的眼尾。
他指尖摩挲着那片条形码,声音轻得像叹息,记得你说我这外卖箱抗造吗?
楚昭被掐得呼吸困难,却还是扯动嘴角笑了。
她能看见苏妄眼底跳动的光,像他们第一次在夜市吃烤串时,他举着啤酒瓶说哥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现在那光里多了点滚烫的东西,像要烧穿这见鬼的金丝牢笼。
沈青崖的机械臂开始冒蓝烟,自毁倒计时的滴滴声越来越急。
琉璃捂着耳后图腾踉跄后退,监控画面里的翡翠园废墟正在虚化。
苏妄的手指慢慢扣住条形码边缘,突然抬头,眼尾泛红:接住——
苏妄的手指几乎是在条形码撕下的瞬间就颤抖起来——这玩意儿他贴了半个月,边缘被外卖箱棱角磨得毛糙,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掌心起了层薄汗。接住!系统刚解锁的敏捷+5!他吼得破音,条形码精准拍在楚昭汗湿的额角,蓝底白字的超时必赔在她眉心晃出幽光。
楚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她能感觉到某种滚烫的力量顺着额角窜进脊椎,原本因契约反噬发沉的四肢突然轻得像片羽毛——上回在边境追毒贩时,她连翻七道铁丝网都没这么轻快过。
军体拳的招势在脑子里自动过片,第一式弓步冲拳的拳风甚至在空气中刮出哨音,第二式穿喉弹踢的脚尖擦过沈青崖机械臂时,带起的气流直接掀飞了他半张义眼。
太快了!琉璃的指甲掐进掌心,耳后图腾的金光只剩指甲盖大小。
她看着楚昭的影子在原地叠出三四个重影,活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武打片,青铜镜要碎了!
沈青崖的机械臂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仅剩的义眼映出楚昭逼近的拳头,那拳风刮得他脸颊生疼——这根本不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
他慌忙抬臂格挡,却见楚昭的拳头在离他面门十厘米处突然变招,军体拳第七式转身砸肘的肘尖精准磕在青铜镜边缘。
咔嚓——
青铜镜裂开蛛网纹的瞬间,缠绕两人的金丝突然活了。
那些细如发丝的金属丝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唰地从四面八方窜向楚昭心口。
苏妄眼尾的红血丝几乎要漫到眼底,他扑过去想拽楚昭避开,却被金丝缠住脚踝——那力道大得能勒断钢筋,他疼得倒抽冷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细的那根金丝噗地扎进楚昭左胸。
契约完成度85%,混沌共鸣者......沈青崖的机械喉管发出扭曲的电子音,嘴角咧到耳根,就差你这颗结晶心脏......
楚昭闷哼一声,鲜血顺着锁骨往下淌。
她低头看着心口的金丝,突然笑了——和当年在边境线被流弹擦破肩窝时笑得一模一样,苏妄,我教你的军体拳第八式......
用膝盖顶他裤裆?苏妄的嗓子像着了火,他拼命扯着脚上的金丝,指甲缝里全是血,老楚你撑住!系统还有......
拍卖槌!琉璃突然尖叫着扑过来。
她染着朱砂的指甲掐住楚昭心口的金丝,另一只手将红木拍卖槌往结晶心脏的缺口里塞,用锚点记忆覆盖!快!
苏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忽悠术的能力突然不受控制地翻涌,那些被符纸唤醒的琐碎记忆像涨潮的海水,裹挟着楚昭七岁时的画面撞进他脑子里——扎着歪马尾的小丫头站在武馆青石板上,叉着腰教比她高半头的男孩打军体拳,小奶音硬要装严肃:拳要像小老虎,踢腿要像小苍鹰!
空气里突然浮起半透明的光影。
扎歪马尾的小楚昭在虚空中挥拳,和现实中染血的楚昭动作重叠;武馆的红漆柱子、掉漆的木靶、墙根那盆总被她踢翻的绿萝,都像被人用金粉勾了边,在混沌能量里忽明忽暗。
沈青崖的机械臂轰地炸开。
他看着空中浮动的记忆残片,义眼里的数据流彻底乱成雪花点:不可能......周会长说市井记忆......
闭嘴吧你!苏妄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刺激得忽悠术能力暴涨。
他盯着沈青崖突然僵化的机械指节——那里正缓缓弹出半片青铜镜残片,系统!给老子来个逆袭任务!
回应他的是混沌刃突然发出的龙吟。
那柄曾贯穿沈青崖虚影的黑刃不知何时化作锁链,唰地缠住他整条机械臂。
沈青崖的惨叫混着金属扭曲声炸响,他整个人被拽得撞向墙壁,落地时只剩半张机械脸还在冒蓝烟,手边飘着张青铜箔,上面用古篆歪歪扭扭写着赌约未完。
楚昭的军体拳终于停在半空。
她胸口的金丝啪地断裂,鲜血溅在拍卖槌上,将翡翠园慈善拍卖会的烫金字体染成暗红。
苏妄跌跌撞撞扑过去,刚接住她往下栽的身子,就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咔嗒声。
两人抬头。
破碎的青铜镜残片正浮在半空,每一片边缘都泛着暖黄的光。
最中央的碎片突然轻轻震颤,映出模糊的红漆门框、青石板地,还有扎着歪马尾的小丫头踮脚擦武馆牌匾的影子——那是楚昭七岁时,每天清晨都会做的事。
老楚......苏妄的鸭舌帽滑到后颈,他盯着那些碎片,喉咙发紧,你小时候擦牌匾,总说等我长大了,要让这牌子比星星还亮......
楚昭染血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她望着空中渐聚渐清的影子,突然笑了,声音轻得像落在青石板上的晨露:现在......好像快做到了。
青铜镜碎片的微光里,小楚昭的影子歪头看过来,发梢沾着的晨露闪着光——那是属于另一段记忆的、还未被混沌侵蚀的,最鲜活的,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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