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命战魂 第135章 残魂深处的呼唤

第135章残魂深处的呼唤

焚火殿的烛火在石桌上投下摇晃的影子，林战指腹摩挲着两枚玉简的边缘，玄石临终那句“棋局不可全破”仍在耳畔嗡嗡作响。

他喉间腥甜未散，焚天战魂在识海深处翻涌，像团烧红的炭，每跳动一下都扯着命火。

“铁血。”

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壁。

正在殿角修补断剑的铁匠抬起头，铁锤“当啷”砸在铁砧上。

他的粗布围裙沾着黑灰，左眼下方有道新添的血痕——那是方才与玄石兽激战时被石屑划的。

“啥事？”

林战将玉简轻轻按在石桌中央，月光透过窗棂在玉面上流淌出细碎纹路：“召集云霄。”

铁血的手顿了顿。

他知道，这姑娘刚用天机术推演过玄石兽的来历，此刻该在偏殿歇着。

但铁匠没多问，扛起铁锤转身就走，皮靴踩过满地碎石，发出细碎的响。

林战望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们还被宗门追杀，如今却要去闯连前战魂境强者都忌讳的幽冥幻境——他摸了摸胸口的焚天战魂印记，那里还留着上次燃烧生命力后的灼痛。

偏殿的门被推开时，云霄正倚在竹榻上。

她的长发散在肩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掐着枚青铜算筹，见铁血进来，睫毛颤了颤：“是林战找我？”

“嗯。”

铁血站在门口没动，像座黑黢黢的山。

他盯着她眼下的青影，想起昨日她为了帮林战逼出体内残毒，硬撑着用天机术逆推毒源，结果吐了半盏黑血。

“别硬撑。”

云霄笑了笑，扶着榻边起身。

她的月白裙裾扫过地面，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经过铁血身边时，她忽然停步：“你前世……是不是去过死灵山脉？”

铁血的瞳孔骤缩。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噼啪作响：“谁告诉你的？”

“天机术。”

云霄指尖的算筹泛起微光，“你记忆里有座血色山峰，尸气裹着骨剑，像根钉子扎在大陆北端。”

她咳嗽两声，用帕子掩住嘴，再抬头时眼底泛着血丝，“那是幽冥幻境的位置，对吗？”

焚火殿的石桌前，林战正用内力温着一盏药茶。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见云霄脸色比月光还白，喉间的腥甜突然涌得更凶。

他忙起身扶住她：“不是让你歇着？”

“我没事。”

云霄挣开他的手，指尖按在玉简上。

石桌上的烛火“呼”地窜高，映得她眼尾的朱砂痣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玄石兽的话是引子。”

她闭了闭眼，“我刚才又推了一遍……白无涯的残魂，被封在幽冥幻境里。”

林战的手在她腕间收紧。

他想起三年前雪夜，师尊裹着旧棉袍蹲在他床前，用内力给他温药：“小战，等你成了武师，师父带你去后山看冰棱。”

后来那双手掐住他脖子时，指甲缝里还沾着他的血。

“死灵山脉。”

铁血突然开口。

他不知何时摸出块黑铁，在掌心捏得咔咔响，“前世我随战魂盟围剿影魅，那老东西的据点就藏在最北边。山脚下全是战死的魂修，尸气能腐蚀元丹——”

他顿了顿，黑铁在掌心熔成铁水，“但幽冥幻境的入口，应该在山脉最深处的‘骨渊’。”

林战松开云霄的手腕，转身盯着殿外的夜色。风卷着烧焦的木屑掠过屋檐，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重：“我要去。”

“你疯了？”

铁血猛地站起来，铁砧被撞得滚出三尺远，“那地方连武王都不敢随便进！你现在用战魂的次数……”

“所以需要医仙。”

林战打断他，从怀中摸出枚刻着九瓣莲花的玉牌，“她的灵魂疗愈术能护住白无涯的残魂，也能……”

他喉结动了动，“护住我。”

铁血盯着那枚玉牌，突然抓起桌上的酒坛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胡子往下淌：“行，老子陪你疯。”

云霄没说话。

她望着林战眼底跳动的暗火，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她的手冷得像冰，却让林战想起幻境里她濒死时的温度：“我也去。幽冥幻境的阵眼需要天机术破。”

“不行。”

林战和铁血同时开口。

云霄笑了，算筹在指尖转出银弧：“你们忘了？我是天机阁传人。”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命数，必须我亲眼见。”

是夜，林战在演武场练刀。

他的刀是铁血铸的，刀身刻着焚天战魂的纹路。

月光落在刀面上，映出他苍白的脸——自从觉醒战魂，他的鬓角已经添了几缕白。

“林小友。”

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战旋身挥刀，刀风却在距来人三寸处停住。

那是个穿青衫的女子，发间插着根木簪，腕上挂着串药香扑鼻的菩提子。

“医仙。”

林战收刀入鞘，“您怎么来了？”

“来提醒你。”

医仙走到他面前，菩提子串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你若想救白无涯，便不能带着恨意。残魂最是敏感，一丝恶念都会让它溃得更快。”

林战的手指扣住刀鞘。

他想起白无涯最后一次对他笑，是在他被逐出宗门那天。

老男人拍着他的肩，说：“小战，出去闯闯也好。”

可转头就把他的《烈阳诀》换成了残卷。

“我明白。”

他说，声音闷得像敲在空瓮上。

医仙凝视他的眼睛，忽然伸手按在他心口：“让我看看你的战魂。”

林战没躲。

焚天战魂在识海翻涌，赤红色的光透过皮肤渗出来，将两人笼罩在血色里。

医仙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竟融了寒龙之魂？”

林战取出块幽蓝的碎片，那是他在极北冰原用半条命换来的。

碎片触碰到战魂的瞬间，赤红光晕里泛起冷冽的蓝：“寒龙的净化之力能克制尸气。”

他扯了扯嘴角，“这是底牌。”

医仙收回手，菩提子串在腕上叮当作响：“明天辰时出发。”

她转身要走，又停步，“记住，你救的不只是白无涯——是你自己心里那道坎。”

林战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指尖轻轻抚过寒龙碎片。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玉牌——那是师尊当年送他的生辰礼，断成两截后，他用金漆粘好了。

死灵山脉的风裹着腐臭的尸气。

林战裹紧斗篷，望着眼前遮天蔽日的黑森林。

树桠上挂着白惨惨的魂火，脚下的泥土里埋着半露的白骨，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嚓”的脆响。

“小心！”

铁血突然挥锤砸向左侧。

黑铁巨锤带起腥风，将一团黑雾砸得粉碎——那黑雾里裹着根骨矛，正对着林战后心。

“幽冥锁链阵。”

云霄的声音从队伍最前端传来。

她的算筹泛着幽光，在空气中划出银色轨迹，“这是影魅的手笔，用尸气和怨魂锁死生机。”

她踉跄一步，扶住身边的树干，“阵眼在……西北方的枯井里。”

林战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能感觉到焚天战魂在体内躁动，像头急于撕咬的兽。

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漫开，战魂瞬间燃烧——眼前的黑雾突然变得透明，他看见三百步外的枯井，井沿爬满暗紫色咒纹。

“铁血，带十人去破阵眼。”

他扯下斗篷扔给身后的弟子，“其他人护好云霄和医仙。”

铁血的铁锤在掌心转了个圈：“你呢？”

“我引开怨魂。”

林战抽出刀，刀身上的赤蓝双色光芒大盛，“快走！”

怨魂的尖啸声骤然响起。

林战挥刀斩开扑来的黑雾，刀锋过处，黑雾里渗出黑血。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战魂的燃烧流逝，鬓角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但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他看见铁血的铁锤砸在井沿上，听见咒纹破碎的脆响，看见云霄的算筹划破天际，像道银色的雷。

“破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

黑雾开始消散，露出后方的悬崖。

悬崖底部有个黑洞，洞口刻着狰狞的鬼面，正“呼呼”往外喷着尸气。

林战站在洞前，望着鬼面凹陷处嵌着的半块玉牌——和他腰间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他伸手触碰鬼面，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

那温度里混着旧棉袍的烟火气，混着雪夜温药时的暖意，混着最后掐住他脖子时的颤抖。

“师尊。”

他轻声说，声音被山风卷进洞里，“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焚天战魂在他身后升腾，赤蓝双色的光焰照亮了洞口。

林战深吸一口气，抬脚跨了进去——

眼前的黑暗突然被灰白取代。

他听见风的呜咽，看见远处漂浮着半透明的宫殿，看见台阶上跪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缓缓转头，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另一半却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小战……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