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风车 牧尘的故事 其四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大脑陷入呆滞，一下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我若是当时就拉住他，是不是更好一点呢。

但我没有这样做，我任凭她哭泣着跑开了，自己则愣在原地，仿佛一块木头一般.

“将死...之人..”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只觉得她大抵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离开的，很不巧，我又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只要明白这点我还不至于灰心丧气。

所以隔日我就去问了问对这种事好像很明白的白景空，也就是颂海的女朋友，企图从她那问出来点什么。

然后，她说的我也好像听不太懂。

“emmmm，她可能也对你抱有好感。”

“另外的话，她说将死之人，就是字面意思吧。”

“她对你抱有好感，期盼着哪一天你会跟她表白，这是一点。”

“另外一点就是将死之人，她不希望拖累你，所以她才走的吧。”

”从这种层面上来讲，他或许是希望又不希望你跟她表白？”

“.....”

“这样啊。”

听她这么说，我才发觉她真的是个很神秘的人，我对她基本一无所知，本该一开始就是这样。

不管了，现在要紧的事是去哪找她，我得跟她说我啥都不在意才行。

哪怕她终会离我而去。

起身准备离开之时，景空突然叫住了我。

“如果你要找他的话，也许可以去医院问问哦~”

“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医院么...确实是个好主意。

“谢谢啊，回头请你和颂海吃饭。”

“好哦。”

别过景空，我立刻向着医院飞奔而去，期望能找到他。

到了医院，我看到正在挂号处整理资料的护士，便上前问话。

“你好，这里有一个叫穆揽月的女孩子住院吗？”

“您是探病的吗？”

“是！”

“稍等我查一下。”

我第一次感到这短短的几分钟，漫长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每一秒结果未知的等待都如坐针毡。

终于，待到她抬起头时，我以为时查到了，便激动地猛一个回头，但她却只是摇摇头。

“不好意思，先生...这边住院名单里好像没有穆揽月这个人。”

“没有，已经仔细核查过了吗！！”

“没有，我们名单是电子版的，输入名字什么都没查到。”

....

“好吧。”

我缓缓地从椅子上下来，向着医院门口走去，心里盘算着该去哪找他。

（“昨晚发的消息到现在也是已读未回...真快要急死我了。”）

“你好？”

将要踏出大门时，我忽然听见有人叫了我一声，便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医生。

“你好，你是在找穆揽月？”

“啊，我是。”

“总之到我的科室来说吧。”

“哦...”

不太明白是什么情况，总之我是被这位医生领到二楼来了，还给我添了茶。

在我盯着茶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已不知何时从那里拿出来了一份看着像病历单的东西，握在手中。

“这是..”

“小月..有跟你说过她的什么吗？”’

“啊.？”

“哦，抱歉自我介绍完了，我名叫王德宏。”

”是穆揽月的舅舅，也是他曾的主治医师。”

.........

主治医师......还是曾经的。

也就是说，是这个意思的将死之人吗...

我的表情不觉沉重了一些，但我还是铁着头皮给他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苍牧尘，是穆揽月的朋....”

“....”

为什么，朋友两个字到了嘴边，我又忽然说不出来了，如同已经接受了被月甩了的事实。

我不能接受，哪怕是凭气势，我也要改口。

“不，我喜欢穆揽月。”

“...！”

那医生听完我的豪言壮语先是一愣，然后又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样啊....”

“但是，你知道她是将死之人吗？”

“知道，昨天表白的时候跟我说过了。”

“这么说来，你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肯定的吧，不然你就没必要特意改口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里的病历单递给我，我一眼扫去不出所料的完全看不懂，能看懂的只有那些描述月发病症状的难受的词。

递给我之后，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如你所见，小月虽然说不是治不好，但很费钱。”

“小月的家里无力支撑巨额的医疗费，为此焦头烂额之时。”

“小月雷打不动地说，自己不治了。”

“虽然说我和他的父母也曾劝过，但从来劝不动，我们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治。”

“然后后来，我意识到了，小月，不想只因为自己就给家里造成负担。”

“这一点小月的父母也意识到了，就算是把房子卖了，再东借西借，也无力承担。”

“说到底，就算能承担，治好之后，连房子都没了的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

言尽于此，他的眼中怀有明显的沧桑，看来小月对他来讲真的很重要。

但....奈何他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人闻言，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

“小月的病很多年前就在了，也是从很多年前放弃了治疗。”

“我告诉你这些，让你了解小月，因为你是小月唯一亲近的人。”

“在你之前，小月可不会有那些笑容。”

“所以....”

他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扶上我的肩膀，低下了头。

“哪怕时日无多，也请不要抛弃她...”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地，如同抽泣一般。

我一开始的回答就是明确的，哪怕如此，我也想，想和她在一起。

所以我轻轻扶起了眼前的人，并向他发誓道：

“我不会说场面话，但我觉得，我不想抛弃他。”

“要是我有这样的想法什么天雷火刑冰雹的就全往我身上砸就行了。”

虽然是个拙劣的发誓，但，不失有点作用。

大叔抬起头来，又重重的握着我的手摇着。

“嗯..谢谢...”

..............

走之前，医生还给了我小月家里的地址，我顺着地址找过去，却没有人来开门。

我觉得原地等着或许能等来，所以一直等到了黄昏日落，昏鸦鸣叫之时，他的父母才出现。

但...他们貌似也不清楚，只说她大早上就出去了。

而且...小月似乎从没跟家里人说过我的事，家人只能凭借每天回家来开心的表情判断有什么事发生了。

（“她到底能去哪呢....”）

这样想也无济于事，所以我道别了他们，起身准备回家。

“谢谢...”

临别之时，我仿佛听到身后有人这样对我说了，那是一个很厚重的男声，又透露着些许疲惫。

看来，他们是真的很担心小月啊，那么我就得负责到底了，哪怕是为了回应这二人的期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当面告诉月我不在乎这些。

隔日，当我重蹈覆辙地做到黄昏他们归家时，得到的消息却是月没有回家，就算问起来也只是说就在外县玩而已。

外县玩么....

我忽然想到，该去哪找她了。

离开他们家后，我打电话给了颂海，企图借点钱去买一张车票，颂海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

我有时候是真觉得自己身边的净是些温柔的人啊...

温柔到不愿将任何事说出来的...所爱之人。

我去到的地方是那片海边，连夜出发的，在火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刚好快到站。

这是相遇的地方，也许能找到她，依据仅此而已。

但很幸运，我的直觉奏效了，当月光再度为大地盖上朦胧的小杯子时，我看到了海边那一连串好似在闪闪发光的脚印。

呵呵，还真是跟那天别无二致啊，顺着脚印找过去，所看到的她的身影，依旧如那天般朦胧美丽，令我心动不已。

但不一样的是，她似乎没有发现我，于是我悄悄地走到她的前方，躲在一处海滩的礁石后面。

当他靠近礁石时，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转头一眼不发地将视线移向了夜空，呆呆地望着。

那么，该到我表演的时间了。

“很惊喜吧，明明一直啥都看不到，却突然有星星了。”

“.....！”

听到声音的他猛地回过头来，看清了我的身影，愣在了原地。

那眼里还蕴含着小小的泪滴。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虽是惊讶，但我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些许的喜悦，也就是说，我做了正确的选择，对吧。

接下来就看我能不能感化她了。

“因为我是来找你的哦~”

“找我？”

“你别装傻，上次表白的回应呢。”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是将死之..”

“什么将死不将死的，这种理由我可无法接受！”

......！

话被打断她一时语塞，身体好似有些摇晃，我可以认为这是她动摇了么。

她摇晃着后退了几步，又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继续反驳我。

“因为..我..可是将死之人啊..”

“跟我在一起...”

“对你没有未来可言啊...”

月光照耀的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似是眼泪在于这月光交相辉映，但，我要让他更加闪耀，在落地之前。

“什么未来不未来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现在听不到你的答复会抱憾终身！”

“所以不许说别的，只需要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

话音落下，我干脆直接上前把她抱到了怀里，虽是看不见脸，但她的身体在颤抖，我想这也许是她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在幽暗的海岸边，我抱着她一言不发，直到一声海浪声响起时，她忽然开了口。

“你....真的不在意我是将死之人。”

“不在意！”

“为什么...”

“都说了听不到你的答复才会让我抱憾终身。”

“所以你的答复呢...”

“呵呵...真是个傻瓜。”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听到她笑了两声，不知为何，这两声笑竟直接令我澎湃的内心些许平静了。

如此衬托欲寂静的一切，我的心也如同明白了她的答复一般，无比平静。

“那么...我的答复是...”

“我愿意。”

对吧，我就说如同明白了答复一样的平静，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我觉得我还得再做一件事。

我松开了她，转而扶着她的肩膀凝视着那星辰的眼眸。

心领神会，她明白了我的用意，缓缓闭上了双眼。

于是，我将嘴唇靠了上去，双唇交汇，如蜻蜓点水般立下这最初的誓言。

“我喜欢你。月。”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