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见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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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到家，她家的店正在关门，她妈粗声粗气的喊，跑魂的跑，一天天不沾家。

阿紫说，不是跟你说去大姨家的吗。

然后，帮着收拾东西，关门大吉。

我把车推到墙角，进屋，把相机小心放下，洗洗涮涮，躺到床上，上床之前透过小窗，眼看着她们关了门熄了灯，我也像是卸下了几百斤的大石头。

我开始从头到尾复盘今天的行动，想把今天的时间延长延长再延长。

与喜欢的女孩单独外出是一个契机，要好好把握，知道这个道理，但具体怎么把握自己心里没有数。所以，心怀鬼胎表现苍白，唉，年轻，太年轻。

女孩没有态度，其实跟你出来就是态度。但这次算吗，我心里不能确定，然后就有点愤愤然，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会这么复杂。都知道是一层窗户纸，都知道只要轻轻一捅就完事，就是没有人去轻轻一捅，就是不知道怎么发力，什么时候发力。

我隐隐约约感受到我可能已经错过机会。但下一次还会有吗，短期内是不会有了。

转天我把相片洗出来，送过去。

在一个风调雨顺的上午，她妈妈出门，她一个人在看店，所有的混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拿上厚厚的一叠照片，把不好看的统统留下来，把我认为好看的都带上，进了店。

她首先开口，是不是照片洗出来了。

我说是。

快拿我看看。

我递上去。这么多啊！我都被吓住了，好激动的感觉。

我说你们女孩就这么喜欢拍照。

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就无所谓。

你是男的。

她开始翻看照片，一阵一阵大呼小叫，还时不时拿给我看，你看看这张这张，是不是最好。

我说都好，主要人长的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她说，那不一定，还要看水平，地蛋那回给我拍的什么啊，我都没有信心了，这次好看，显然是你的技术高超。

我心里在想，我在用心做舔狗，下了不少功夫，肯定比他们强了，他们懂什么。

她专注地看照片，我心里有事情，心不在焉，我想知道，我陪她跑了那么半天，她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我好知道进退。要么阿米尔冲，要么弟兄们撤，乘着我还没有深陷，如果没戏我好赶紧撤。

我说，听说地蛋在追你，

她啊了一声，似乎没听见，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说什么。

我期待她接着问，焦急的问不依不饶的问，打破砂锅纹到底的问，但她好像真的没听到，或许我声音太低像自言自语。

我觉得自己很无用，心里的开心劲儿很快就消失了。

我说那我走了，她还在欣赏自己的美人照。啊，不玩一会了啊。

我开始觉得无趣了，我甚至觉得自讨无趣。

唉，一个没用的家伙，好把，你独自欣赏吧，我去独自伤心了。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啪的一下关上门，刷地放下窗帘，把自己四脚朝天的往床上一扔，强迫压住自己不要再想那天拍照和今天送照片的情形，更是咬着牙不想那粉色的小手轻楼着我腰的瞬间，我还是把那个妖孽忘了吧。

我模模糊糊睡着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该吃中午饭了，母亲说，今天没有事吗，睡到现在。

我没有理会，我说我感冒了，不舒服。

我的的确确有点无精打采。我感觉我错过了什么，又感觉我压根就什么都没有。

春天时光很快，鲜花也在失去颜色。

阿紫拍过照片，好几天没有动静，也没有炫耀，也没有看到她朝这边转目的身影，我好像不存在，我好像拍了一组空气，我想她应该满世界炫耀我给他拍的美照，但我又希望她跟谁也不说，因为那样的话，这件事就成为我们彼此的秘密了。

一个如画的春天，羞涩的大男孩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在田野里舞蹈，在春风中舞蹈，在他们认为最美的地方用各种姿态表现心情的美好，这里面或许还有爱，青春稚嫩的爱，朦胧懵懂的爱，还没有被点破的爱。

我不希望别人知道，也希望阿紫和我的想法一样。

我此刻又清醒起来，不拿出来就对了。

不拿出来说明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曾经和一个男子单独的、悄无声息的、静静的、愉快的在田野、河边、古堰、长堤、柳荫下散步，并且还聊了很多美好的话题。

于是，我的心情好起来了。

我的班次有了调整，客班船的一个老轨家里有事，请假一个月，其他班次没人可调，科长直接把我调去垫板，还说小伙子能干，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放船上值班吧。

他一句话让我呆在那条破船上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也不算长，一个月就是三十天，三十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三十天也会发生天塌地陷的大事情。

这三十天里，阿紫妈给阿紫说的婚事，人家来人了，男方在外地，自己有小企业，小作坊起家，行情低谷的时候，他们胆大，把一个厂子买下来，几年发展，生意兴隆，扩大再扩大。原先提过男孩的婚事，男方看过阿紫，人家非常满意，这回想把亲事定下来。

男孩进门的时候阿紫见了一眼，身材中等，样貌一般，有一只眼似乎对不上焦，看人的时候让人误解，阿紫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吃饭的时候，男的给大人倒酒敬烟，很殷勤小心。阿紫妈乐的合不拢嘴。

阿紫却撂下一句话，谁同意谁嫁，我不嫁，死也不嫁。然后一个人关房里，全程不出来，也不答话。

但她妈不管这些，该走的流程一样不少，两家亲家吃饭，媒人活跃其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齐活。

吃过饭走的时候，阿紫妈喊，阿紫，阿姨他们要走了，你不出来送送啊。阿姨看没有喊动，就说不用不用，女孩家家的害羞的。

迎来送往，干净利落，阿紫的人生走向似乎就这样被她妈给定格了。

大院里的毛头小伙子，有来当看客趁热闹的，有打听事情的，地蛋也大大咧咧的过来跟阿紫家人打招呼。

阿紫妈说这都是邻居，打小看着长大的。

送完客人，阿紫妈冲着阿紫说，一点规矩都不懂，像什么样子。阿紫说，我已经说过一万遍了，我不同意。

阿紫妈气的又骂骂咧咧的说上那么多。

阿紫门一关，不理不睬睡觉了。

阿紫名花有主，小伙子们尤其对阿紫常常抱有幻想的家伙们这下解脱了。此后的夜晚，不会再有妖孽魔鬼折磨他们，也不会再有梦幻仙女挑逗他们了，似乎大院安静下来。

阿紫的小店立马也冷清下来。晚上灯光暗淡忽闪忽闪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地蛋又穿的随便起来，有几天连小包也没看见他带。

二嘎也不起哄了，因为他起哄过一次，差点和地蛋打起来。

二嘎说，你他妈还不承认，你就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不想她我眼睛抠给你。

地蛋说，你凭什么说我想跟她谈，你自己想差不多。

二嘎说哪个孙子想，你天天摸香擦粉的去店里吹牛B，是表现给谁看的，哪个心里没数。

你一言我一语，二嘎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还说，你给人家拍的照片人家就没看中，还开个破车招摇过市。

地蛋被说的急眼了要揍二嘎，二嘎理直气壮毫无惧色。

旁边人都笑着说，你们两个熊孩子干架，人家马上当富婆了，你们羞不羞。地蛋毕竟也跟着他舅混了一段时间的江湖了，心里也有点儿分寸了，知道为这件事情闹简直活B丑，也赶紧见好就收。

大家劝开两人，一时又没有了话说，灰溜溜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