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菲不由又想起了慧远方丈对梦蝶一生的牵挂、憧憬、膜拜,轻叹道:
“谁能想到自己能给陌生人留下什么样的记忆呢?一方浑然不觉,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将她珍藏在心里;另一方刻骨铭心,任凭岁月改变了自己的容颜、璀璨自己的生命也衷心不改!”
王坚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梦蝶、慧远方丈二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道:
“其实这样也挺好,心里念着一个人不去打扰她,心有所牵亦不会感到空茫,常人看来他是清苦的,但当事者的感觉却相反!”
说完他拉着孟菲的手,迈着已经不再灵便的脚步向外走去,不知不觉来到了山门外面的小广场上。
来到小广场的边缘,靠近山道的栏杆处,极目远眺那山上已经没有了往年的绿色,降水一年比一年少,环境一年比一年恶化!
王坚的目光由远及近,只见山道上一个青袍道士正拾阶而上,右手拿着一根半秃的拂尘,一头银发看似清爽却披垂而下。
他那脸上数道隆起的疤痕,让人看着有些胆颤,其烂眼、豁鼻、裂唇更是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只见那道士来到了岔路口,呆滞的目光看向了九鼎灵山寺的山门,脚却向着望夫崖而去,边走边道:
“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也...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余光无意中瞥着了王坚,迷茫的眼睛倏然一亮,急忙转过身去加快了脚步!
王坚听着猛然一惊:
这么熟悉的声音!对,公交车上!
他看着那个逐渐走远的怪道士,越来越感觉到那个背影也是很熟悉!
他是谁?他在心里问自己
王坚的脑海里翻腾起过去所认识的人,可是总想不起来有如此丑陋的!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力有问题吗?
他的脑子是越想越混沌!
“你发什么呆啊?”孟菲摇着他的胳膊,打趣道:“年轻时看我也没这么认真过!”
“我在想刚才那位道长的话。”王坚摇摇头,愁眉不展道:“看他的背影,听他的声音都有点熟悉,可他的面相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实在想不起来是谁,真是太奇怪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世上之人容貌一样的都有,更何况背影、声音?”孟菲不以为然,悻悻道:“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你自己都让人担心死了,还要去管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王坚看着为自己操碎心的老伴,无奈地笑了笑,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依然是似曾相识的背影、声音与一副丑陋面孔组合成的怪道士!
二人下了山来到刘金定广场的北面,找到了一家综合小吃店,这里售卖所有的漆园名吃。
王坚点了两份“白来子”香煎包,孟菲要了两碗“蒙城撒汤”,两人慢慢地吃着,孟菲不停地品着味道,连连称奇!
王坚嚼着他最喜欢吃的“白来子”香煎包,却是食而不知其味!
那个怪道士在他的心里已经成为了一个谜,又加上许久都没有了“庄子”号宇宙飞船的消息,社会上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相信流浪英雄们的真实存在了,更是质疑起了之前庄舟他们发回来的消息真伪性!
他不由想起了前一阵子,与一位宇宙航天界的朋友相聚时,他那颇具试探性的问话:
“‘庄子’号宇宙飞船该发回来一条真正的消息了吧?”
话虽委婉,但言外之意已是明明白白:
以前的那些信息都是不真实的!
接着,他讲起了自己同西方宇宙航天界的同行们聚会时,他们对“庄子”号宇宙飞船所发回来的那些信息的不屑,因为那些信息太简单了,没有庄舟他们具体的星座、星系、星球等坐标信息!
后来,他们揶揄着说,这么简单的信息,就连小学生都能编造的比你们发布出来的完美!
王坚的心里是愁肠百结:
庄舟,你倒是发回来详细的信息啊!
孟菲见他望着一碗“蒙城撒汤”出神,有些生气了,嗔道:
“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慧远方丈的话对你来说就是一次性的,你又想着英雄们怎么还不来消息了吧!”
王坚看向她,苦笑道:
“有人说,夫妻恩爱长久了,不但会有夫妻相,而且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不假!”
刚说完,他的腕机骤然响起,一看是主控中心的负责人易容打过来的,他忙按下接听键。
他刚将腕机贴在耳边,立即传来了易容激动万分的声音:
“首长,您在哪里?快回来吧,‘庄子’号宇宙飞船刚刚发回来一条稍微长一些的消息!”
王坚惊喜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忙道:
“我这就立即回去!”
他按掉腕机,上去就亲了一下正愕然抬头的孟菲额头!
她不由害羞道:
“你是怎么啦?都老夫老妻了,还想让人看笑话呀?”
王坚又将头伸向她,她以为他还想亲她,慌忙扭过头去,却被他逮个整着!
孟菲依旧强扭头想避开他,谁料王坚在她耳边数语,她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旁边的食客看到这一幕,亦是起初惊讶,继而笑了起来:
老夫老妻了依然是如此恩爱!
王坚顾不得他最爱的“白来子”香煎包了,付了账拉起孟菲就走...
M基地大门口。
安全部的部长林峰早就在这儿等着了,他将王坚接上车,绝尘而去直奔主控中心,孟菲自然有人将她送往家属区。
林峰在车里带着歉意道:
“首长,今天本来是您的休息日,我们本来不想打扰您,可是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您也知道近段时间国内外的舆论...”
他正说着,立即被王坚打断:
“客套话少讲,到底是什么消息?是他们的确切位置吗?”
林峰摇摇头,满脸的狐疑:
“不是,好像是一首诗...算卦的,我们几人都没有看明白...”
王坚还没有听明白,车子已经到了办公大楼门口,二人下了车直奔主控中心。
此时主控中心内一片喜气,却又透着古怪!
易容一看到王坚来了,忙迎了上来将他引导至一面虚屏前,只见最上面是提示性的一行字:
M基地王坚首长亲鉴!
其下是一首诗:
“卜算天命犹不知,
可叹已蒙梦中人。
卸下心锁抛世外,
迷糊之中渡凡尘。
所念均为身外物,
由来烦恼各自寻。
信谁岂若信自己,
息尽命去谁安魂。”
下面的一行字是:
“庄子”号宇宙飞船指令长庄舟。
看着这从未有过的正式来电,王坚明白了为什么工作人员又喜又忧,原来没有人能读懂这首诗的意思!
因为表面上谁都能看得出来这首诗是劝慰世人的,可实际上绝不是如此简单!
庄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发回来这样的一首诗,既然不能明示,就说明庄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也就说明诗中有秘密,庄舟只信任他王坚!
上次发回来的是“突现异情暂缓返航”,这次发回来的就更离谱了,要自己亲自弄明白此诗的隐情!
难道是上次的“突现异情”才导致这条信息只能自己解析吗?
庄舟已经不相信基地里的其他人了!
他究竟在怀疑什么?
王坚一时陷入了迷惑之中,他也看不出此诗有什么奥妙之处。
只听林峰道:
“我们看了半天也不明其意,若是从字面来看,就是让人看开点,不要自寻烦恼,可是凭庄指令长的智慧,他不可能无由头的就发来这样的一首诗!”
王坚点点头,叹道:
“我也是此意,诗中必有重大隐情,可一时又猜不透,真是折磨人!”
这时他的腕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通讯级别为绿色,属于一般的通讯,理也不理就想拒接。
林峰道:
“首长就接一下吧,也许有其他的急事,再说庄指令长的来电一时又弄不明白。”
王坚一想也是,遂按下接听键,把腕机靠近耳边,孟菲的声音传入耳膜:
“老头子,忙好没有?儿子、媳妇、孙子都来了,忙好了赶紧来家吧!”
王坚一听喜上眉梢,连连道:
“好!好!这就回!”
他结婚晚,儿子结婚更晚,来个孙子成了全家人的宝贝疙瘩。
他站起来对易容道:
“打印四份,一份存档,你、我、林峰各一份,然后把接收器关闭,你马上就要退休了,谨慎点。
“你俩再仔细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悟出此诗的深意,晚上我们再一起探讨。”
“是!”
“是!”
二人铿锵作答,一会儿易容操作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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