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阴都升职记 第二十二章 和崔珏的谈话

“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还在难受，笙拉了拉我的袖角，轻声说道。

我心说你还是算了吧，到时候看到崔珏刺激你记忆你俩干起来了咋办？嘴上还安慰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他回去把案子的完成报告写了存档。

笙还想坚持，却最终被我劝了回去。我和孟婆就跟小学生打架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一样，一起进了阴都的大门。

阴都又名鬼都，是地府里高级鬼官的办公场所和居住地，同时还配有一些功能性场所以及鬼街，实际为阴曹地府里的城市，位于地府东方，而出了城几百里，就是奈何桥的排队点，沿着队伍一路往西，两边有些小鬼开设的茶亭，一直到奈何桥桥边的高亭处，为孟婆所在点，喝了汤过了桥，桥下为忘川，对面为彼岸花田，其实就是地府最荒凉最阴森之处。

我的住所，就在那里。我和孟婆一路从地府最恐怖的西端走到东段阴都城门下，入城还需出示证件，整个阴都城里空无一人，和人间的城市比起来就如空城一般，但还是有店铺做生意，有骷髅和鬼魂在街上游荡。

“千百年了，阴都的常驻鬼魂也不多，要想在这里面住着，那可难呢。”牛头马面给我介绍。

我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感到这里空气比外界的清新数倍，且富有灵气，不愧是专住贵人的，“住在这里面有啥好处？”

“那可多了，贵人都在这里面，做小人的哪用问那么多？挤破脑袋也往里挤就是了。”牛头马面呵呵一笑，边说还边给我秀了下他们的证件，好家伙，除了我和孟婆，十大鬼差基本都在这里面买了房了。

我心说我做鬼了还得考虑买房压力？不过笙在我手里，他们哪敢让我带他搬进来住。

阴都街道上还有些有意思的，不过暂时我都用不上，便不赘述。我们一路走到事务厅，也就是阴都的政府，然后和孟婆一起被骂了一顿。

骂也不是崔大人骂，崔大人身为地府左判官主文，右判官算是他的助手，由他来行必行程序——教导属下。

我们挨骂的时候，崔仙人就摇着扇子在旁听着，闭目养神。

不愧是仙人，这范儿拿捏的死死的。我心说。

“哇呜——”孟婆听着听着就哭出来了。

切，当谁不会似的。我低下头，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永远不要跟一个有外貌条件的茶道中人比女人味儿，小矮子。我挑衅地低头，送孟婆一个俯视的眼神。

“好了，”崔仙人突然出言打断，他低头饮茶，视线扫过我们这儿二女相斗的场面，就跟在看两个符号跳动一样毫无波澜，“小苏跟我谈谈，小孟你先出去吧。”

“小孟，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呀。”右判官立时来了精神。

孟婆轻哼一声，掐着腰走出去了，还没出门我就听到她跟右判官娇滴滴地撒娇，“判官哥~”

“...”我嘴角抽搐，再看看崔仙人那张冷淡疏离的神仙侧脸，没厘头地想，我要是用这种声线跟崔珏说话会怎么样？

估计他会一个眼神让我想钻进地缝里。

崔仙人明显懒得搭理我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一手托着茶碟，一手用茶盖轻轻拂过杯沿，被子是低调的青竹一般的颜色，无甚雕刻和装饰，浑然天成，古朴大气，又带着绿玉自有的清冷之意，和他的气质相辅相成。

他不用说话，光是这么一副平静饮茶的模样，就跟一副画一样，让人不敢打扰，只敢默默欣赏。

“苏小锦，”崔仙人开了口，脸上的表情仍旧古井无波，“到目前为止，你让笙帮你打了多少场？他有何表现？”

我才发现我想多了，下属打架这点事儿根本就入不了高高在上的崔大人的眼，他不过是顺便找个借口跟我了解笙的情况而已。

想通了这点，我有些意外的欣喜，却也暗暗失落。欣喜因为我不用看见他因我而失望生气，失落，也在他不会因我而失望生气。

他就像那雪山顶上被风雪吹打了几千年的雪莲，早已冷到了骨子里。阳春三月的春水融不了他，炽热酷暑的烈阳又恐会将其灼伤。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一时没答上他的话。崔仙人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冲我招招手让我坐下，同时飞了一杯茶给我。

“这是？”我有些惊讶，心说我一个打架斗殴的下属，待遇还能这么好嘛？

“新上奉的雪顶含翠，你尝尝，”崔仙人修长的手指往前伸了伸，极大地满足了我这个手控的眼福，再抬起头，没想到他的表情竟都松动了些，极寒极冷的氛围没了，剩下的竟然是小雪融川水，水暖鸭先知的一股初春暖意！“地府人员不多，同事之间都是几千年来磨过来的，一时的怨怼总会遗忘于时间里。”

他，他这是在安慰我吗？

幸福感来得太快，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崔仙人轻咳了声，虽说眼神不那么苍茫了，但仍旧让人感觉他的天地很大。

大到我只是其中一个小小剪影。

“听说，你是不满孟婆的处理方式才打起来？”崔仙人眉头略微蹙紧。

我立即低头认错，崔仙人能用这种态度对我，我该知足了。

“是我一时冲动，我在人间好不容易救回来的魂魄被她直接杀了做花肥，我...”

崔仙人摇了摇头。

“小苏，你是个聪明人，你好好想想地府给你布置的任务是什么。”

“度化冤魂，助其投胎...”我重背了一遍自己的职责，其中的话中话我一早便明白，但我就是想在规则内尽自己可能多帮点，“我明白，重点是第一句话，地府里的冤魂实在太多，多到会影响地府，所以才要我来度化一部分，至于他们能不能投胎，则无所谓。”

崔珏微微颔首，“地府里不讲究那么多情面，只按实用为准。我们就相当于凡人前世和今世的中途转换站，必须保持疏通，凡人此时正繁荣鼎盛，不能投胎的人魂飞魄散也便罢了，不必影响地府的效率。”

我有些沉重地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地府维持运作所需的，但我还想钻点空子。

“我知道了...但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力。”

不想，崔仙人听我这么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狭长的眼眸连带着纤长睫毛中的冷意抬起，如经刀削斧劈的薄唇勾起一个轻笑的弧度，似探究，又似审视，让我难以捉摸。

“你是想尽力帮助冤魂，还是享受权利带给你的快乐？在你的工作过程中，你几乎是审判官一样的存在，可你的审判是有教条，还是全凭你自己的喜好和心情呢，苏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