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初晨。
太祁山归雁峰下,一名少年盘腿望月,口中喃喃道:“行幽谷,通太虚,气渡天灵……”言罢,缓缓闭目,呼吸渐微。未多时,眉头微皱,面色转青,青气继而转盛,少年不禁痛楚的低吟。
少时,面如凝霜,青寒之色周身密布。少年牙关紧咬,几欲晕厥,忽从丹田处又生一股温意,顷刻便如火灼,直冲天灵穴,片刻青寒尽散。
少年面色转和,痛楚渐消,轻轻睁开眼睛,苦叹道:“三年了,诸位师兄练气都已大成,我却引气入体都难以为继……今年自然不能成为内室弟子了”
起身拍了拍尘土,转身便往山下走去。忽然听得远处有人轻唤:“友仁师弟,友仁师弟......”
少年应道:“陆师兄,我在这里。”未多时,一位青衫少年奔至眼前,喘息道:“可算找到你了,授业师兄正在掌剑阁考量诸位师兄弟的功力,你快随我同去。”张友仁一惊,道:“今日尚且未到月尾,授业师兄怎会提早破关?”
陆师兄道:“我也不知,休要再耽搁了,小心师兄责罚。”张友仁点头称是,二人疾步往山下奔去。
走完曲径小道,穿过一片竹林,一座青瓦大殿便在眼前,堂中端坐一名黄衣男子,数十人分列两旁,垂手颔胸,一脸肃容。
黄衣男子正于堂中讲道:“若单以剑道而论,并非我门中所独长,放眼天下首推盘龙城主,盘龙城主以血魂之躯入道,与师尊同列地仙四圣之一,其座下四大亲传弟子亦是剑通玄境,为人奉称‘四大剑仙’,四人虽同出一门,而所奉剑道却大相径庭,铁剑仙剑路刚猛,以力见长,金剑仙剑式飘逸,灵动见长,竹剑仙洒脱无形,以智……”
黄衣男子微微一顿,正见张友仁与陆师兄颔首进殿,黄衣男子眉头微皱,语气微愠,道:“张友仁,陆剑行。”
二人上前跪拜,道:“见过传功师兄。”黄衣男子道:“你二人来得正好,我平日所传功法你二人可领悟如何?”陆剑行忙道:“弟子终日勤练,总算小有所得”
传功师兄轻轻‘嗯’了一声,转头望向张友仁问道:“张师弟,你又如何?”
张友仁嗫嚅:“弟子,弟子平日不敢懈怠,但弟子资质愚钝,只恐……”传功师兄沉吟片刻,道:“如今已临岁关,门中跃龙大会在即,你等若能一展所学,令师尊青眼相垂,便可成为内室弟子,参悟门中上层功法,亦不必再做那些杂役琐事,心无杂念,一心向道,成就不可估量,今日我提前破关,所为也正是此事!”顿了顿又道:“修行之道首重天资,亦重造化,再得名师指点,境界一日千里自不在话下,尔等参悟‘炼体法册’、‘逐风九式’已足三年之期,资质上乘者当已炼气小成、血魂初就。我门中有人三年便可凝气成婴,身负百牛之力。”
张友仁暗暗咋舌,陆剑行悄声道:“传功师兄所言此人便是铁松寒师兄了,与我们师兄韩青秋同为四大亲传弟子,韩师兄执掌传功,铁师兄执掌天刑。”
张友仁暗声道:“原来四大亲传弟子么?”
陆剑行道:“亲传弟子中另有顾枫落执掌炼器堂,古兰庭执掌经书阁,内室弟子皆以此四人马首是瞻。”
只听韩青秋又道:“我既执掌传功,外室弟子便当由我事先考量,跃龙大会之后佼佼者再由师尊亲点为内室弟子。”转头对一名弟子吩咐道:“排定抽签次序,众弟子依次对决。”
一名童子捧出签箱,众人上前抽签完毕。未多时,布榜。张友仁忙向榜上望去,一阵苦笑,陆剑行嘻嘻道:“张师弟,你我同在‘坤’字榜上,第二场便是我二人的比试。”张友仁摇摇头,叹道:“遇到陆师兄已是万幸了,若是旁人必然不会留情,那可有的苦头吃了。”
陆剑行望着‘乾’字榜正色道:“想不到第一场竟是龙渊与唐城的较量。”张友仁闻言一震,道:“龙渊与唐城?他二人功底深厚,一直不相伯仲,胜负难料啊。”
陆剑行点头道:“龙渊练力有成,唐城据闻已练通‘逐风九式’,二人又皆有世家根底,名头一直齐驾并驱,旁人钦服之余,却又难分高低,今日……可谓是冤家路窄啊。”
抽签事毕,韩青秋即命众人退去。
次日晌午,‘乾’字台被围得水泄不通,张友仁虽不喜人多,却也按捺不住前来围观。正昂头张望间,忽觉有人扯了扯衣袖,张友仁回头望见陆剑行,喜道:“陆师兄平日最爱热闹,今日怎比我来得晚了。”
陆剑行笑道:“你我还是先去‘坤’字台比完再来看热闹吧。”张友仁心中纳闷,却也不多问,二人一同上了‘坤’字台。
远处高楼中,临窗置一桌,二人对饮。韩青秋举杯一饮而尽,往窗外淡淡望了一眼,转头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道:“兰亭兄一向淡然世外,今日怎会有雅兴到我传武堂来。”
古兰亭一袭长衫,一柄折扇,手指干净而修长,举杯浅尝一口,轻笑道:“韩兄何必明知故问,我们内室弟子哪个不登韩兄的高座,方才我进来见到桌上摆着海口大碗,怕是铁师兄也是刚刚才走的吧。”
韩青秋尚未答言,古兰亭目光又落在一块玉璧上,笑道:“这鸿蒙古玉是顾师兄命人万里寻来,前日方打琢成型,想必昨日便给韩师兄送来了。”韩青秋道:“古兄好眼力。”良久又道:“好手段。”古兰亭笑道:“韩兄切莫多想,我也不过是推测而已,顾师兄身边并无我的眼线,韩兄身边更加不会有。”
韩青秋道:“我无意于师门相争,古兄说我身边没有眼线,我倒也无疑。”言罢,望向‘坤’字台,陆剑行剑如龙蛇,剑意绵远深长,张友仁全力招架逐渐不支。韩青秋含笑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古兰亭道:“韩兄胸中无私无我,乃备受师尊偏爱,这等境界是我等不及的。小弟也是无奈,我经书阁人丁稀薄,本欲无争,但却不得不防旁人觊觎。若当真让铁师兄或是顾师兄兼并了我经书阁,旁人可就再无一席之地了,即便是韩兄也是岌岌可危。”
韩青秋道:“古兄忧思深远,但怕是有些多虑了。”古兰亭从袖中摸出一卷古画,徐徐展开,道:“韩兄是心中明镜,口上不言。但无论如何,今年新晋内室弟子的分配都要请韩兄多多关照。”
韩青秋伸手在画卷上轻轻抚摸,微微点头,道:“飞雪玉花图,果然甚是精巧美妙。”古兰亭道:“此画虽出自画圣之手,却并非其上佳之作,料也难入韩兄的法眼。”言罢,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纸张已微微泛黄。
韩青秋眼中一亮,声音微颤,道:“大道天书!”古兰亭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物,传言这是仙人遗落凡间的半卷天书,有至圣大道藏于其中。”韩青秋呼吸急促,不禁伸手想要翻开,但这薄薄的一页纸仿佛千山万钧一般沉重,韩青秋沉吟良久,迟迟没有翻开。
半晌,韩青秋长舒一口气,轻轻收回了手,道:“我不能要。”
古兰亭微微一惊,讶异道:“为何?”韩青秋道:“以我的修为根基方才一见此物便迷失了本心,若我方才翻开了此书……祸福难料啊。”古兰亭笑道:“那便放在身边,哪日修行够了,再看也不迟。”
韩青秋道:“即便不看,却也要纷扰心思耽误修行,这等神物非大福之人不得消受。”古兰亭笑着将书放入怀中,道:“韩兄虽不肯要,但我的人情可是做足了的。”
韩青秋笑道:“古兄早知道我不会要?”古兰亭道:“韩兄要是想要,小弟当然愿意忍痛割爱。”
韩青秋问道:“古兄可曾看过此书?”古兰亭道:“未曾看过。”
韩青秋望着窗外,细细沉思,许久之后,笑道:“由此可见古兄的定力修为在我之上,若我有这等神物傍身,焉能忍住不看!”
一声金铁交鸣,张友仁退后了三步,望着手中长剑上崩出的缺口,无奈的笑了笑,道:“陆师兄,我输了。”陆剑行上前拍了拍张友仁的肩膀,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最后只道:“龙师兄跟唐师兄的比试已经开始了,我们一道过去看看吧。”张友仁点头道好。
陆剑行跃下高台,张友仁怏怏的跟在身后,突然见远处一人摇着折扇望着自己,二人对视一眼,那人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张友仁也勉强一笑,点头回应。随即便转头往‘乾’字台走去,没走两步便停步怔住,那人摇着折扇竟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面前。
张友仁有些不知所措,那人笑道:“陆师弟。”张友仁忙道:“这位师兄好眼生。”那人道:“我平日都在经书阁读书,极少在外行走,陆师弟自然不认得我。”张友仁道:“原来是经书阁的师兄,失礼了。”那人上下打量了张友仁两眼,道:“方才陆师弟在台上与人比试,我已见到了。”
张友仁面色一红,低声道:“让师兄见了笑了。”那人正色道:“陆师弟虽然惜败,但我却看出师弟根骨另有独特之处。”张友仁抬头,神情不解。那人道:“陆师弟平日练功虽下苦工,是否仍然进境颇慢?”张友仁忙道:“正是,正是。”那人道:“此乃师弟身上几处大穴与常人有异,因而若按常人一般修行,那自然是事倍功半。”
张友仁又惊又喜,道:“原来这其中竟有这般因由。”那人道:“我这儿有一本独门法诀,师弟若肯用心参悟,定然于修行大有裨益。”张友仁接过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心中一阵感激,迫不及待便要翻开。那人忙道:“师弟莫急,此书甚是紧要,不可示于旁人知晓,只可在无人之时偷偷习练,切记。”
张友仁忙揣入怀中,问道:“承蒙师兄厚恩,还未请教高姓大名。”那人笑了笑,道:“要不了多时,你便知道了。”言罢,便缓步离去。张友仁望着背影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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