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见经年 第43章 事业抉择

巴黎之行的最后一站，并非郁枝预想中的某个著名地标或隐藏的瑰宝餐厅。许经年带着她，穿过左岸那些充满学术气息的古老街道，最终停在了一扇厚重的、嵌在古老石墙中的橡木大门前。门旁的铜牌上，镌刻着一行优雅的法文——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

郁枝站在门前，仰望着这所承载了无数艺术大师梦想的殿堂，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这里是安格尔、德加、莫奈、徐悲鸿曾经求学的地方，是每个油画学子心中的圣殿中的圣殿。

“来这里做什么？”她轻声问，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许经年握紧了她的手，唇角带着一丝温和的弧度：“进去看看。”

他显然提前做了安排，一位衣着得体、气质儒雅的学院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内，微笑着为他们做引导。穿过静谧的、回荡着历史脚步声的走廊，看着一间间画室里那些正在专注创作的年轻面孔，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松节油和颜料气味，让郁枝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却又比那时更多了一份朝圣般的敬畏。

在一间陈列着历年优秀学生作品的展厅里，郁枝驻足在一幅充满力量感的当代油画前，久久无法移开视线。那幅画对材料的运用和观念的表达，让她感到了强烈的冲击和启发。

“喜欢这里的气息吗？”许经年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郁枝重重地点头，眼神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嗯！这里……是所有画家的梦。”

许经年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那抹憧憬，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带着满心的震撼与艺术滋养后的充实感回到国内，生活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但那份在巴黎被点燃的艺术之火，却在郁枝心中越烧越旺。她开始更加勤奋地创作，笔触间似乎也融入了在巴黎汲取的养分，变得更加大胆和富有层次。

然而，一周后，一封来自巴黎的航空邮件，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她刚刚恢复平静的心湖。

邮件来自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下属的一个顶尖艺术家驻留计划项目办公室。信中措辞严谨而热情，表示注意到了她在“新生”联展以及后续作品中所展现出的独特才华和潜力，正式邀请她参加为期两年的高级研修驻留计划。该计划名额极其稀少，提供全额奖学金和独立的创作空间，旨在培养有全球视野的杰出艺术家。

随信附上的，还有一份详细的课程介绍和导师名单——上面赫然有几位是她极其仰慕、只在艺术期刊上见过的当代艺术大师。

巨大的惊喜如同海浪般将她淹没，握着信纸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是能够让她在艺术道路上走得更远、看得更高的阶梯！

可紧接着，现实的冷水便当头泼下。

两年。

巴黎。

这意味着，她将要和许经年分开至少两年时间。他们才刚刚确认彼此的心意，感情正处在最浓烈黏稠的时候，新婚燕尔，让她如何舍得？他又会同意吗？

一整个下午，郁枝都心神不宁。那封录取通知像一块滚烫的炭，被她藏在画室的抽屉深处，不敢去看，又无法忽视。

晚上许经年回来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屏幕，眼神却是放空的，连他走近都没有察觉。

“怎么了？”他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今天创作不顺利？”

郁枝回过神，看着他那双深邃而关切的眼眸，鼻尖忽然一酸。她张了张嘴，想要坦白，却又害怕看到他可能出现的犹豫或者反对。她太珍惜现在的幸福，害怕任何可能打破平衡的因素。

“没……没什么。”她垂下眼睫，避开了他的视线。

许经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追问，只是收紧了手臂，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的沉稳和包容，反而让郁枝心里的负罪感更深。

接下来的两天，郁枝都在这种极度的挣扎中度过。她在画室里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脑海里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声音在呐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通往更广阔艺术世界的门票；另一个声音则在哭泣，让她不要离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和爱情。

最终，在截止回复日期的前一天晚上，郁枝深吸一口气，将那封已经被她揉得有些发皱的信，递到了许经年面前。

“这个……你看看。”她的声音低得像蚊蚋，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决绝。

许经年接过信，快速地浏览着。随着阅读，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眸光越来越深，像不见底的寒潭。

郁枝紧张地看着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预想着他可能会蹙眉，可能会沉默，甚至可能会直接说出“不许去”三个字。

然而，他没有。

他放下信，抬眸看向她，目光平静，语气沉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所以，你这两天心神不宁，就是在纠结这个？”

郁枝愣愣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纠结？”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怕我不同意？”

郁枝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咬着唇，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我……我不想离开你……可是……”

“没有可是。”许经年打断她，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珠，动作温柔而坚定，“郁枝，这是你的梦想。它很重要。”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支持，没有丝毫的犹豫或不舍：“我希望你飞得更高，看得更远。而不是被我，被这段婚姻，束缚住翅膀。”

郁枝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是释然和感动的泪水。

“可是两年……太久了……”她哽咽着。

许经年将她拥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两年而已。你以为，‘经年科技’在巴黎没有分部吗？还是你觉得，你丈夫我，连当个‘陪读先生’、两地往返的精力都没有？”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是深邃如海的爱意和不容置疑的承诺：

“枝枝，你去追求你的艺术梦想。我会调整我的工作重心，巴黎和国内，我会平衡好。我们不需要分开，我们可以一起在塞纳河边散步，一起在左岸的咖啡馆讨论你的新作，就像前几天那样。”

“你的舞台在哪里，我的重心就可以在哪里。”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霸道，却又充满了深情，“别想甩开我。”

郁枝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支持和为他规划好的、两全其美的未来，所有的不安和纠结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

原来，真正的爱，不是束缚，而是成全。

是即使前路不同，也愿意调整自己的轨迹，与你并肩同行。

她知道，她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

而通往更高艺术殿堂的道路，也因为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而变得充满了笃定与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