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夜色如墨,城市在窗外沉入寂静,唯有苏浅公寓里一盏孤灯亮着。
她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膝盖上摊开的是老莫送来的黑色加密硬盘。
外壳冰冷,像一块来自深渊的墓碑。
陆骁站在她身后,双臂环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屏幕每一行滚动的数据流。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镇定剂——哪怕空气都凝成了冰,他也能让这片空间保持呼吸的节奏。
“密码已破。”老莫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几分疲惫后的亢奋,“数据全部解锁,但……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屏幕一闪,文件夹自动展开:【冷冻基地日志_完整版】、【X系列实验体医疗记录】、【音频档案_7段】。
苏浅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方,微微发颤。
她不是怕真相,而是怕它太真实,真实到足以撕裂她过去二十多年的所有认知。
她点开了第一段音频。
电流杂音过后,一个熟悉得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苏晚晴。
“X1基因不稳定,必须清除。”那声音冷静得不像人类,更像是手术刀划过金属,“至于外面那个冒牌货……留着,正好测试公众容忍度。”
苏浅猛地吸了一口气,指尖瞬间泛白。
冒牌货?
她不是被误认的替身……她是被刻意保留的“对照组”。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原来她在苏家这些年,并非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而是一场精密的社会实验。
她的笑容、眼泪、怯懦与讨好,全都被记录、分析、用来衡量“完美继承人”该有的情绪模板。
“所以他们养我,是为了看普通人能忍受到什么程度?”她低声问,嗓音干涩。
陆骁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掌心滚烫,像要把她从冰窟里拽出来。
“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了。”他说,“你是唯一活下来的变量。”
苏浅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
财迷如她,向来信奉“情绪是成本,崩溃不划算”。
可此刻,心脏像是被人攥住又松开,反复碾压。
她调出医疗记录,陈护士早已连夜整理出报告:X系列共九个实验体,全部为苏家女性血脉的克隆产物,植入优化基因序列,目标是打造“无瑕疵继承人”。
但由于端粒崩解和神经突触异常,前八例均在青春期前后死亡或被终止。
而第九例——X9,编号未登记,状态栏写着:“情感适应能力超常,具备大众共情潜力,建议长期观察。”
备注补充:“保留其社会身份,监测舆情反应。”
苏浅笑了,笑得近乎荒唐。
原来她之所以没被销毁,是因为她“讨喜”。
因为她会在饭桌上低头抿嘴笑,会主动给长辈夹菜,会为了不让保姆难堪而默默咽下馊饭——这些细微的情绪表达,在那些冷血研究员眼里,竟成了“符合大众审美趋势”的珍贵样本。
“这不是豪门,是养殖场。”陆骁低声道,眼神锐利如刀,“我刚对比了冷冻基地的三维建模图和苏家老宅的原始结构图……地基走向、通风系统、地下三层布局,几乎完全一致。”
“什么意思?”
“那地方不是临时实验室。”他盯着地图上的某个节点,声音沉下去,“它是家族遗产的一部分。早在几十年前,就埋在你们家的地底下。”
苏浅怔住。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不许她靠近后花园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她说那里闹鬼,小孩去了会做噩梦。
现在她明白了——门后关着的,从来不是鬼,而是见不得光的罪。
手机突然震动。
门外传来赵姐的声音:“小苏啊,你搬来第一天落下的东西,今天打扫储物间才翻出来。”
苏浅开门接过,是个褪色的塑料盒,里面躺着一卷老旧磁带,标签模糊不清。
“谢谢赵姐,这么晚还麻烦您。”
“哎,没事,我看你最近压力大,多注意休息啊。”
门关上的一瞬,陆骁眉心一跳:“她说‘搬来第一天’?”
苏浅点头。
可问题是——这栋公寓,她住了不到三个月。
而这盒磁带,显然存放了十几年。
她将磁带塞进角落那台积灰的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沙沙的噪音中,一段对话缓缓浮现:
婴儿啼哭声刺耳地回荡。
女人抽泣着:“求您别带走她,她是夫人亲生的啊!她才是嫡长女……您不能这样!”
男人冷笑:“真假不重要,有用才重要。另一个孩子留在产房,将来也好操作。记住,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
接着是脚步声远去,门重重关上。
录音结束。
房间里死一般安静。
苏浅僵坐在地毯上,血液仿佛冻结。
她想起了系统初醒那夜的幻象——雪夜,医院走廊,襁褓中的自己被人裹进黑袍抱走,而产床上,另一个婴儿躺在灯光下哭泣。
当时她以为那是梦境。
现在她知道,那是被封存的记忆碎片。
她不是假千金。
她是被调包的真千金。
而苏晚晴,那个高高在上、被全世界宠爱的“苏家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人造品,是X系列失败的残次品之一。
否则,为什么苏晚晴从不出现在童年合影里?
为什么她从未提过出生医院?
为什么她对媒体总强调“血统纯正”?
因为她需要不断证明自己“是真的”。
苏浅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城市灯火。
她的手指慢慢抚过右臂——那枚符印的位置仍在隐隐发烫,仿佛感应到了真相的重量。
陆骁蹲下来,与她平视:“你想怎么做?”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拂开录音机上的灰尘。
然后,她将磁带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连同硬盘一起锁进了床底的保险箱。
“还不是时候。”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却藏着锋利的刃。
“他们以为我只是个被踢出门的废物千金,靠运气混进娱乐圈。”
她勾唇一笑,眼底燃起久违的火光。
“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想吧。”夜风从窗缝钻入,掀起窗帘一角,像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拨开了命运的帘幕。
苏浅靠在床头,指尖摩挲着那枚微型U盘,金属外壳冰凉,却仿佛烙着灼人的真相。
陆骁坐在床沿,一言不发,只是将她散落肩头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你确定要见秦董?”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暗流,“他是苏家三十年的白手套,洗过多少脏事,踩过多少人命。”
“正因如此,他才最清楚内幕。”苏浅垂眸,眼神却锐利如刀锋,“而且……他欠我母亲一句交代。”她没说出口的是——那卷磁带里的女人声音,她虽模糊,却与母亲年轻时的录音有七分相似。
若那人真是当年产房里的护士,那秦董,便是唯一还活着的知情人。
她不想打无准备的仗。
舆论可以点燃火,但只有内部崩塌,才能彻底焚毁那座地底实验室。
第二天凌晨四点,城市尚在沉睡,苏浅已坐在书桌前,逐帧回看昨晚剪辑好的直播视频。
画面定格在那张泛黄的童年合影上:小女孩穿着红色小棉袄,站在雪原上笑着,身后是连绵的极地山脉与一座废弃观测站的铁架——斯瓦尔巴基地外围地貌,已被地理博主用卫星图精准比对确认。
她点了发布。
五分钟后,#苏浅童年照曝光#冲上热搜榜首。
评论区炸锅了。
“这背景是北极圈!1998年科考队才有合法进入权限!”“苏家当时就在资助那个项目?”“所以她从小就被带去做实验?!”质疑如潮水般涌来,而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苏晚晴的公关团队竟迟迟未回应。
六点半,第一波媒体开始深挖苏氏集团早年参与生物项目的记录;七点十四分,某匿名账号放出一张模糊文件扫描件,标题赫然写着《X计划伦理审查豁免申请》;八点整,直播观看人数突破三千万。
苏浅没有露面,只在个人账号留下一句话:“有人说我在演戏?可有些记忆,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所有“卖惨炒作”的质疑。
网友自发组成“寻真小组”,扒出苏晚晴历年采访中关于出生地的矛盾说辞,甚至发现她曾在一次慈善活动中佩戴的项链,图案竟与X系列实验体编号铭牌高度相似。
风暴成型,只差最后一击。
深夜,苏家别墅。
书房内药瓶碎了一地,白色粉末混着玻璃碴散落地毯。
苏晚晴赤脚站在监控屏幕前,死死盯着画面里熟睡的苏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以为拍几张旧照片就能翻身?”她冷笑道,声音却微微发颤,“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懂这游戏有多深。”
她按下内线电话:“启动‘清源协议’,我要她明天见不到秦董。”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公寓灯仍亮着。
苏浅将U盘插入电脑,加密文件缓缓加载。
陆骁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忽然皱眉:“这段IP跳转路径……不是国内服务器。”
“我知道。”她轻声说,“它指向一个境外离岸数据库,代号‘摇篮’。”
她合上电脑,转身看向陆骁,眼中不再有犹豫,只有决意燃烧的火焰。
“明天我去见秦董,把一切都告诉他。”
窗外乌云翻滚,一道月光忽而劈开阴霾,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神谕降临前的静默预兆。
清晨,苏浅站在阳台,最后一次检查行程单。
冷风拂面,她闭了闭眼,系统突然在意识深处闪现一道模糊画面——暴雨倾盆,昏暗灯光下,密闭空间,脚步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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