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降临的意志,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一。
它并非实体,没有形态,却仿佛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冰冷、死寂、空无,带着一种对一切存在本身的漠然否定。仅仅是感受到它的“注视”,就让人从灵魂深处泛起最原始的恐惧,仿佛自身的概念都在被审视、被稀释、被归于虚无。
时间仿佛凝固了。
雷擎扣着扳机的手指僵住,庞大海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林素素手中的探测器屏幕瞬间被乱码覆盖。就连玄诚老道,也面色煞白,持拂尘的手微微颤抖,周身清光在这无形的压迫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悬浮于祭坛之上的冀州鼎,乌光剧烈闪烁,鼎身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在对抗这股超越层次的威压。
而首当其冲的,是捏碎骷髅头骨的教团首领。他那狂热的眼神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身体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画卷,从指尖开始,色彩剥离,形体淡化,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身后的三名教团成员,也未能幸免,接连步其后尘,化作虚无。
这恐怖的“凝视”似乎是无差别的,在抹除了施法者后,那冰冷的意志缓缓扫过全场,在冀州鼎上停留一瞬,引得鼎鸣更急,最终,落向了昏迷倒地的苏启。
就在那意志即将触及苏启的刹那——
“嗡——!”
苏启怀中,那枚玄黄信物再次自主激发,散发出虽不强烈却无比坚韧的玄黄光芒,如同蛋壳般将他护住。与此同时,悬浮的冀州鼎似乎被激怒,鼎口喷薄出一道凝练的乌光,与玄黄光芒交织,共同对抗那无形的“凝视”。
两股同属九州鼎体系的力量联合,仿佛触动了某种古老的禁忌。那冰冷的意志微微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或者说,是某种规则层面的判定?
最终,它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感瞬间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但地上消失的教团成员,以及每个人灵魂深处残留的寒意,都昭示着刚才那短暂瞬间的真实与恐怖。
地下洞窟内,只剩下平复下来的浩瀚湖面,悬浮嗡鸣的冀州鼎,以及惊魂未定的众人。
“刚……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庞大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作战服。
没有人能回答他。
林枫紧握着狙击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林素素扶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试图重启失灵的设备。玄诚老道深吸几口气,平复着翻腾的气血,看向冀州鼎和苏启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疑。
雷擎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苏启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松了口气:“还活着,但气息很弱,必须立刻送回基地治疗!”
他立刻联系地面接应小组,通报情况,要求紧急医疗支援。
“那鼎……”庞大海看向祭坛上方。
此时的冀州鼎,在击退了那未知的“虚无之眼”凝视后,乌光渐渐内敛,变得温顺了许多。它缓缓旋转着,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水元之力,滋养着下方刚刚被净化的龙脉虚影。龙脉发出舒畅的轻吟,大地之气变得越发醇厚磅礴,甚至连整个洞窟都显得更加稳固,之前崩塌的迹象彻底消失。
它似乎认可了苏启和龙渊小队的帮助,不再排斥。
玄诚老道走上前,对着冀州鼎郑重地行了一个道家稽首礼,口中念念有词,似是表达敬意与感谢。那鼎微微震动,算是回应。
……
数小时后,龙渊基地,最高规格的医疗监护室内。
苏启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赵建国、雷擎、林素素以及玄诚老道都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生命体征已经稳定,脑波活动也逐渐恢复正常,但精神力损耗极其严重,陷入了深度自我修复的休眠状态。”主治医生向赵建国汇报,“他的身体机能很奇特,恢复速度远超常人,但这次透支得太厉害了,需要时间。”
赵建国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向雷擎和林素素:“把任务的详细经过,尤其是最后阶段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再复述一遍。”
雷擎和林素素再次将地下洞窟内发生的战斗,苏启如何引导冀州鼎之力破除污染,以及最后那教团首领召唤来的恐怖“虚无之眼”详细说了一遍。
当听到苏启能洞察教团能量结构弱点,并能与冀州鼎进行深度意念沟通,引导其本源力量时,赵建国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当听到那超越理解的“虚无之眼”时,他的拳头都不自觉地握紧了。
“玄诚道长,您见多识广,对最后那股意志,有何看法?”赵建国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道。
玄诚老道捋了捋胡须,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后怕:“无量天尊……贫道修行数十载,翻阅道藏无数,也从未听闻过如此诡异恐怖之物。非神、非魔、非妖、非鬼,其意近乎‘道’之反面,唯‘虚无’二字可勉强形容。若非冀州鼎与那苏小友身上的奇异力量联合抵挡,恐怕我等……皆已化作虚无。”
他顿了顿,看向病房内的苏启,语气复杂:“赵局长,这位苏小友,究竟是何来历?他身负之力,纯正浩大,隐含社稷重器之韵,绝非寻常传承。其能与九州鼎共鸣至此,更是闻所未闻。还有他那洞察邪法本源的眼力……恕贫道直言,此等手段,已近乎‘神通’。”
赵建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道长觉得,苏启是否可信?”
玄诚老道沉默片刻,缓缓道:“观其行,听其言,此子心性不恶,有担当,怀赤诚。此次若非他挺身而出,冀州鼎危矣,龙脉危矣。然……其力量来源成谜,所知所晓,似乎也远超常人。福兮祸之所伏,还需谨慎观察。”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苏启立功巨大,但其身上的秘密太多,力量成长太快,需要警惕。
这时,一名机要秘书匆匆走来,递给赵建国一份加密文件。
赵建国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更加难看。他挥挥手让秘书离开,然后对雷擎和林素素道:“你们先带道长去休息,这次多谢道长出手相助,龙渊铭记于心。”
玄诚老道知道他们有要事相商,便稽首告辞,随着雷擎二人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赵建国一人。他再次看向病房内的苏启,目光深邃。
那份文件是情报部门刚刚送来的初步分析报告。结合冀州鼎洞口铭文碎片(苏启昏迷前通过通讯器零碎传回的信息)、教团的疯狂言论、以及苏启展现出的非常规能力,报告提出了一个大胆且令人不安的推测:
苏启所掌握的知识与力量体系,可能与当前主流认知的华夏神话正统存在系统性偏差,其源头或许关联到被历史尘埃掩盖的、诸如‘九黎’等失落文明。其快速成长与对九州鼎的超高亲和度,背后是否隐藏着未知的传承或意志?建议对其进行最高级别的保护性隔离与深度审查。
“保护性隔离与深度审查”……这几个字如同重锤,敲在赵建国的心头。
他绝对相信苏启对国家的忠诚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从三星堆到昆仑,再到这次黄河古道,苏启用行动证明了一切。但是,作为龙渊的负责人,他不能仅凭个人感情行事。苏启身上牵扯的秘密太大了,关系到九州鼎,关系到神话复苏的真相,甚至可能关系到国家的未来。
尤其是那份报告中提到的“系统性偏差”和“未知传承”,像一根刺,扎在了高层某些人的神经上。保守派的声音,因为这次的事件和这份报告,必然会再次高涨,甚至可能压过他。
是力排众议,继续毫无保留地信任和支持苏启?还是为了“稳妥”起见,暂时限制他的自由,进行所谓的“审查”?
赵建国陷入了他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次抉择。
他站在病房外,久久沉默。玻璃倒映出他凝重而疲惫的脸庞,以及病房内,那个仍在沉睡、却已然搅动风云的年轻人。
苏启的指尖,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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