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无期 第一章 喜欢是他（3）

说完，仿佛为了强调自己的“不花痴”，她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粉嫩的嘴唇不自觉地嘟了起来，像含着一颗微酸的梅子，脸上瞬间掠过一丝被误解的、带着点小情绪的生动表情。

这时，他又开口说，语气更加笃定，带着少年特有的、不知轻重的直率：“你就是！”

他的笑容扩大了些，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那神情仿佛在欣赏一个有趣的玩具。

林随椿没说什么了。

她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心底那点小小的气恼像阳光下的露珠，迅速蒸发了。

和他争辩下去似乎毫无意义，也违背了她“温柔”的誓言。

她没再打算和他继续争下去了，就是重新漾开一个浅浅的、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纵容的笑容，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不再言语。

他也收了声，只是回望着她，嘴角依然噙着那抹顽皮的笑，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无声的、短暂的平衡，只有周围的喧嚣在继续。

她又蹲了下身，打算继续和他弟弟玩。

指尖再次轻轻靠近那个懵懂的小肉团子。

她的侧影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神情专注而温柔。

他看林随椿没鸟他，又和他弟弟玩时，似乎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或者只是单纯觉得继续逗弄她很有趣。

于是又提高声音说了一嘴，带着点夸张的强调：“果然是个花痴。”

这次的声音更大，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林随椿的动作再次顿住。

她抬起头，循声看向他，脸上那温柔专注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晰的不开心。

她微微抿紧了嘴唇，秀气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些，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被反复调侃的羞恼，有被打扰的不悦，但深处，依然找不到真正的愤怒。

仿佛她的不开心，也只是给他看的一种“应有反应”。

他接收到她这个“不开心”的眼神，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达到了某种目的，更加乐呵起来，嘴角咧得更开，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随即一转身，像只灵活的小鹿，蹦跳着跑走了，带起一阵小小的风。

他自己走就算了，还顺手一把拉起了正懵懂地看着姐姐的弟弟，动作算不上温柔，带着点男孩特有的粗鲁，嘴里还嚷嚷着：“走了走了！”像是生怕弟弟被那个“花痴”姐姐拐走一般，有意不让她再和他弟弟玩。

林随椿蹲在原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跑远，消失在人群和树影里。

刚才那点被瞪眼的不开心，其实在他乐呵呵跑开时，就已经消散了大半。

她独自生着闷气，小脸微微鼓着，手指无意识地扶着墙走。

但这闷气很浅，像水面上一层薄薄的油花，轻轻一搅就散了。

她从来不会对他生气。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奇异。

他的捉弄和调侃，像是投入她心湖的石子，虽然激起涟漪，却沉不到湖底。

然后，她拍拍裙子上的尘土，站起身，决定去找她的老乡朋友林静语。

在去找朋友玩的路上，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心头那股被叫做“花痴”的别扭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她在心里愤愤地反驳：我才不是花痴呢！我不是！就算是花痴……那也不是对这个小肉团子花痴呢！这个小肉团子现在才几岁，毛都没有长齐，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呢？

随后，林随椿就和林静语坐在了一桌。

那桌靠近门的边缘，有穿堂风徐徐吹过，带来些许凉意。

林静语是个文静的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

女孩子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们就这样开始聊起了暑假的趣事、新看的动画片、学校里的小八卦。

林随椿暂时把那个男孩和他那句“花痴”抛在了脑后，沉浸在和密友分享的快乐里，脸上重新焕发出轻松自在的光彩，笑声也恢复了往日的清脆。

不久，就开始吃饭了。

大人们忙着布菜、劝酒，孩子们则盯着自己爱吃的。

林随椿看着一盘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被端上来，摆满了圆桌。

她拿起筷子，目光习惯性地在喧闹的人群中扫视。

视线像风一样，轻盈地掠过攒动的人头，仿佛这些人都只是模糊的背景，而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径直朝着那个方向扫去。

终于，她在人群中瞥见了他。

他就坐在离她有点远的斜对面靠里的位置上。

因为距离太远，不知道他在那里专注地做着什么。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便迅速收了回来。

她不敢让自己的视线在他身上过多停留，生怕被他发现。

于是，她匆匆看了一眼，确认了他的位置之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立刻低下头，假装专心地拨弄着碗里的一块红烧肉。

那块红烧肉在她的碗里显得有些突兀，仿佛是她慌乱中随手夹起的。

她用筷子尖小心翼翼地剔着肉皮，动作缓慢。

她的动作刻意放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似乎是在努力掩盖内心的不安。

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如同一对蝴蝶翅膀，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完美地遮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微光。

然而，尽管她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平静，她的心跳却像是被惊扰的蜂群，莫名地快了一拍。

假装对他不在意，只是为了看菜而会看到了他而已。

她在心里反复强调着这个理由，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刚才那一眼的刻意寻找。

那一眼，快得如同蜻蜓点水，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仓促和隐秘。

不过，他也没有发现她偷看的那一眼和装作不在意的表情。

他只是偶尔抬起头和旁边的长辈说笑两句，露出灿烂的笑容，完全没注意到斜对面那个女孩低垂的眼帘下，微微泛红的耳尖和故作镇定的姿态。

吃完饭后，暑热稍稍消退了一些，夕阳的余晖给庭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林随椿觉得厅堂里人多气闷，便独自溜了出来，沿着屋后那条铺着鹅卵石的小径慢慢走着，想要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