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沈砚把那罐药汤放在窗台上,釉面映出半片灰云。他盯着药汤表面浮着的一圈淡金涟漪,没动。
这药是活的。
不是比喻,是真正在呼吸——每三息一次,涟漪扩散的节奏和《清毒论》里记载的“文脉搏动”完全一致。他伸手去拿竹箫,箫身贴着掌心,像块刚从炉里取出的铁。
许鹤安蹲在屋檐下磨破阵锥,砂石刮过金属的声响断了一瞬。他抬头,看见沈砚把箫凑到唇边。
“别。”裴婉娘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屋檐下晾着的三根断弦同时震了一下。
箫音还是响了。
不是曲子,只是一个长音,带着药香的尾韵往空中推。可就在音波扩散到第三寸时,箫管第三孔猛地爆出一道红光,像被烫红的针扎进空气。沈砚没停,反而把文气压得更深,音调一转,滑入《清毒论》第七篇的韵律。
金光从他指尖蔓延到箫身,药香凝成薄雾缠绕周围。可那红光不退反涨,顺着箫壁内侧往上爬,显出半个扭曲的“锁”字——和他怀里楚明河留下的玉佩背面纹路,分毫不差。
“这曲子……”裴婉娘往前半步,手指按上箫尾,“是我前世弹过的一段《平沙落雁》变调。”
她话音落,琴弦没动,音却响了。一道极细的颤音钻进箫管,和那符文的闪烁频率咬在一起。刹那间,箫身震动,内部传出一声极远的梵唱,像是从井底传来,又像从骨头里生出来。
许鹤安扔了砂石,罗盘往地上一按。指针疯转三圈,停在东北方向。
“这箫不是乐器。”他盯着沈砚,“是钥匙,还是陷阱?”
沈砚没答。他把箫收回来,翻过来看第三孔内壁。那“锁”字符在文气退去后缩成微点,但用指甲轻轻一刮,就渗出一丝黑血,腥得发苦。
“去找做箫的人。”他说。
铁匠铺在村尾,门框歪斜,炉火早熄。老匠人坐在矮凳上,手里捏着半截铜管,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灰布。听到脚步声,他头都没抬。
“二十年前,有人拿根竹子来,说要按古法做箫。”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竹子是寒山寺后山的,空心,节密,三年不开花。”
沈砚站在门口,没进去。
“谁送来的?”
“戴墨玉佛珠的和尚。”老匠人终于抬头,浑浊的眼珠对上沈砚的脸,“你……你也戴那东西?”
沈砚没动。
老匠人突然呛住,一口黑血喷在铜管上。血没落地,就被罗盘吸住,指针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是岛形,四面环水,中央一塔,正是归墟轮廓。
许鹤安冲过去扶人,手刚搭上肩,老匠人脖子一歪,断了气。
沈砚蹲下,掰开他右手,指甲缝里嵌着一点青铜碎屑。他从怀里摸出那片老槐树根挖出的青铜片,两相对照,纹路咬合,材质一致。
“许家的东西。”许鹤安把碎屑收进袖袋,“这老头知道的太多。”
裴婉娘没进铺子,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抚着琴尾。她突然抬手,往药柜暗格一按。
“咔”一声,半卷《天工开物》弹出来,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画着个十三岁少年,眉眼清瘦,执笔而立,背题四字:“文心守脉人”。
许鹤安冷笑:“有意思。这老头怕是许家灭门案的幸存铸器师。”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瓦片松动,是符纸贴合瓦面的“啪”声。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数十张黄符从四面八方落下,空中交织成网,网眼处浮着“格律永昌”四字,像刀刻进空气。
沈砚抬头,箫还在手里。
符网一落,立刻吸住之前布在村中的药气屏障,金光被抽成丝线,反向织入符文。锁链从虚空中垂下,比之前更密,更沉。
裴婉娘琴弦一震,没弹曲,反而从尾音往回拨。音波逆流,像抽丝一样把被吸走的药气拽回来。符网一颤,空中形成文气漩涡,方向冲着她。
沈砚抓住机会,把竹箫插进符网中心。
箫身符文炸开,红光与黄符对冲,轰然爆响。三块瓦当从屋顶震落,砸在地上,背面刻着“格律永昌”四字,字缝渗血。
许鹤安甩手掷出破阵锥,锥尖落地,地面裂开一道缝,地火冲出,把残余符咒烧成灰。
灰烬飘散,空中浮出几行血字:“文心即死,棋子当弃。”
沈砚没看那字。他盯着箫身,第三孔的“锁”字符正在褪色,但内壁露出更多刻痕——是阵法,微型,密布,需文气激活。
他割破手指,血滴入箫管。
第一道阵法亮起,空中浮出影像:寒山寺地底,水牢铁栏,一个枯瘦身影背对镜头,腕上锁链连着佛珠,珠子一颗颗发黑。
裴婉娘把凤鸣琴最后一根残弦解下,系在箫尾。琴音轻震,与阵法共鸣,画面切换——楚明河站在祭坛中央,左手持《文心雕龙》,右手掌心裂开,黑雾涌出,左脸慈悲,右脸狞笑,两念分离。
许鹤安用罗盘对准箫心,指针死死咬住一个点。
“要启动这阵法,得三样东西。”他声音低,“你的竹笔、她的琴弦、还有……许家罗盘的中心针。”
沈砚摸着箫管,符文正一寸寸消失。他忽然明白。
这箫不是后来造的。
是二十年前就埋下的。
圆觉大师用佛珠镇压楚明河那天,就把这箫交给了铁匠,等一个人来取——等他回来。
他把箫收进袖中,转身走出铁匠铺。
村中静得异常。药汤已分发下去,村民皮肤泛着淡金,像镀了层薄光。他站在村口,抬头看天。
月光暗了三分。
裴婉娘的琴弦无风自动,发出一声短促嗡鸣。
许鹤安埋下的三座石磨同时发烫,内部符文开始发红。
沈砚摸出竹笔,笔尖朝东北方一指。
那边,文气翻涌,如黑云压城。
裴婉娘指尖按上琴弦,音未起,弦已颤。
许鹤安从腰间抽出最后一截破阵锥,插进地面。
沈砚把竹箫横在身前,第三孔对准来路。
远处林梢,第一道人影跃出,手中符纸泛着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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