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华清宫 第188章她说的是带刺的藤

雪落华清宫 少侠云飞 军事历史 | 历史传记 更新时间:2025-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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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浸透终南山麓的荒村。

破庙倾颓,梁柱朽裂,唯有供台上那张残琴,在无人触碰之际,兀然颤动。

第一声琴音裂空而出,尖锐如骨哨穿喉。

不是人拨,非风引弦——是它自己响了。

《霓裳羽衣曲》的起调,本该清越缥缈,此刻却扭曲成一段阴柔哀吟,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亡魂在啜泣。

变调层层叠进,旋律忽高忽低,竟似有无数细语藏于音缝之间,随波潜入耳膜。

邻家鸡群扑翅惊飞,狗吠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扼住了咽喉。

村童闻声聚来,围坐于庙外枯槐之下。

他们不懂音律,却被这诡异乐声勾得眼神涣散,唇齿微启,竟齐齐哼唱起来:

“烧尽长安灯,血洗兴庆宫……”

声音稚嫩,却字字带煞。

月光落在他们脸上,竟无一丝孩童纯真,反似傀儡牵丝,目光直愣愣投向虚空某处。

与此同时,城西古井旁,井婆拄杖而立,白发贴额,皱纹深如刻石。

她双耳贴地,掌心按住青苔斑驳的井沿——那是连接梦息之地的命脉所在。

刹那间,她浑身一震!

井脉搏动紊乱,原本温润流转的幽蓝光丝,如今如受绞缠,节节抽搐。

更可怕的是,那由小娥投入的血绣图所衍生出的记忆根须边缘,竟生出缕缕黑丝,如霉斑般蔓延,丝丝渗入地脉,所过之处,蓝光转浊,化为暗绿脓液般的波动。

“伪梦入脉……”井婆咬牙低语,“有人以假忆染真痛!”

她猛然撬开井壁一块松动石砖,指尖触及内里——黏腻冰冷,像摸到了腐烂的蛛网。

那正是魂丝图上的金线飞檐处,已被黑雾侵蚀,幻化出一座倒悬宫殿,琉璃瓦上滴落的不是雨,而是血。

千里之外,终南山巅已燃起冲天祭火。

裴玄度立于高台之上,黑袍猎猎,面容冷峻如铁铸。

百名盲眼乐工跪列两旁,手持残损乐器,正奏着那支经他篡改的《霓裳》伪曲。

香炉九座并排,焚着掺入人骨灰烬的“忆香”,烟雾升腾,凝而不散,渐渐化作一片低垂乌云,笼罩山野。

他缓缓取出怀中一封泛黄书信——父亲临终绝笔,曾劝他“勿以情执乱天下”。

可如今,他眼中只剩癫狂的炽焰。

“父啊……你教我仁心济世,可谁来救她?”

他将信掷入烈火。

纸页卷曲焦黑,字迹最后一笔“忍”字尚未燃尽,便已化作灰蝶四散。

“今夜,我要让全城梦见——玉妃复活,血洗李唐。”

话音落时,香雾骤然翻涌,幻影浮现:云端之上,一名女子踏血莲而来,宫裙曳地,容颜与杨玉棠一般无二。

百姓闭目沉醉,面露狂喜,纷纷跪拜,口中喃喃:“娘娘归来……盛世重临……”

唯有一道残影穿梭于梦境裂隙之间——小娥。

她在虚空中疾驰,眼见伪玉棠自天而降,唇角含笑,吐出一句句蛊惑人心的谶语:“朕乃不死之身,归来索债。”可小娥看得真切:那幻影心口平滑,毫无伤痕!

真正的杨玉棠,死于白绫紧束,簪刺旧创崩裂,血沁华服。

她的痛,她的死,她的那一句“愿君长安”,从未被世人听见,却被这群疯子拿来伪造神迹!

怒火焚心,小娥不再试图辩驳。

真相若不能唤醒世人,那就让他们——痛到清醒!

她闭目,引动残魂深处最刻骨的记忆:渭水边自焚那一瞬,火焰舔舐皮肉的焦臭;十年血绣长生殿图,针针穿指,丝线染红金线;还有那一夜马嵬坡风雪中,主子心口簪子断裂时发出的轻响……

这些痛,她一一剥离,凝成三粒“痛之种”。

再抽出自身仅存的一缕忆香残丝,将其裹缚,逆溯井脉,顺着那被污染的地络,直冲终南山祭场!

刹那间,异变陡生。

正在焚香跪拜的百人,齐齐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暴涌。梦境骤转——

他们看见一个女子站在烈火中央,浑身浴血,眼神悲悯却又决绝。

她抬起手,指向自己心口,那里插着半截断簪,鲜血汩汩流出。

她张嘴,无声嘶喊,可每个观梦者都听见了那句话:

“你们拜的不是她!是吃情的鬼!”

剧痛随之炸开,如万针扎脑,千刀剜心。

有人惨叫翻滚,有人抱头痛哭,香炉接连爆裂,伪曲戛然而止。

山风呼啸,吹散残烟。

裴玄度僵立高台,望着熄灭的祭火,脸色铁青。

“不可能……怎么会……”他喃喃,“我已重塑她的形、她的声、她的梦……为何仍压不住那一抹真痛?”

而在长安城南一处陋巷,礼部郎中颜敬修独坐书房,烛火摇曳,案上摊开着一部禁书——《玉妃本纪》。

窗外风起,树叶沙沙作响。

忽然,一阵童谣飘来,调子熟悉,却是他从未听过的词:

“灯笼灭,宫墙裂,贵人簪,断在雪……”

他心头一悸,手指猛地按上胸口旧伤——那是多年前因谏言被贬时,御前失仪遭杖责留下的疤。

就在此刻,烛火倏地一暗。

他抬头,恍惚看见一抹淡影浮现在书案前,透明如烟,却清晰指向自己心口,嘴唇微动,似欲言语——颜敬修的手指仍按在心口,那道旧疤仿佛被无形之火灼烧。

烛光摇曳中,书案前的残影缓缓消散,如同雾露归于夜色,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冷香——像是雪后空庭,枯枝压断时逸出的一缕幽息。

他猛地睁眼,额角冷汗滑落,浸湿了《玉妃本纪》泛黄的纸页。

窗外童谣早已停歇,可那四句歪诗却在他脑中反复回响:“灯笼灭,宫墙裂,贵人簪,断在雪……”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凿进记忆深处。

“痛。”他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如裂竹。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自己跪在兴庆宫外递谏表时,听见内殿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响——不是哭,也不是喊,而是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当时无人在意,连他自己也忘了。

如今想来,那或许正是白绫收紧、断簪崩裂的一瞬。

伪梦无痛。

这是关键。

那些山巅幻象里的“玉妃”,笑得温婉,步履轻盈,口中说着“归来索债”,却从不提那一夜风雪中的窒息与挣扎。

她不曾流血,不曾颤抖,更不曾用尽最后力气望向玄宗的方向,说一句:“愿君长安。”

可真忆必带伤。

颜敬修猛然起身,吹灭烛火,披衣而出。

夜雨初落,细密如针,打湿了他的幞头与袍角。

他在巷口停下,从袖中取出一张素笺,墨迹未干,只写着一行小字:“真娘娘死时,可曾笑过?”

他唤来一名心腹密探,低声嘱咐:“明日午市起,凡见焚香奏乐、聚众诵《霓裳》者,便将此纸悄然递入人群。勿留名,勿现身。”

密探领命而去,身影没入雨幕。

颜敬修伫立良久,抬头望天,乌云厚重,不见星月。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地下悄然生长——像根须穿透冻土,像记忆挣脱封印。

与此同时,终南山七井脉络深处,蓝光微闪。

小娥的残魂已近乎溃散,仅存一缕意识缠绕在雪心兰的根须之间。

她不再试图唤醒万人,只将最后的力量注入这七处地脉节点。

每一道井水之下,都是昔日长生殿记忆的支流。

她以痛为种,以忆为壤,让那株曾在华清宫暖阁旁静静绽放的雪心兰,在污浊梦境中重新生根。

当夜,七个村庄的孩子做了同一个梦:一位穿旧宫裙的女子站在兰丛间,面容模糊,却不悲不泣。

她蹲下身,将一缕染血的丝线轻轻埋入土中,然后对孩子说:“姐姐说,痛的地方,才能长出真的。”

晨曦初现,孩童们纷纷跑到井边,捧土栽兰,动作虔诚如礼佛。

有老妇惊疑追问,孩子只答:“娘娘托梦了。”

星空之上,小娥的残影浮游不定,目光穿越千山万水,投向江南越州方向。

那里曾是她随主北上前的最后一站,也是杨玉棠最后一次在月下抚琴之地。

“主啊……”她的声音散在风里,“我不能再让您被他们唱成妖。这一次,我来教人——怎么记得对。”

风忽起,七井蓝光竟在刹那连成一线,如星河倒垂,直指东南。

仿佛天地之间,终于响起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回应。

而在长安城西,废井旁的泥地上,雨水正缓缓渗入砖缝。

井婆蜷坐于破伞之下,手中香火将尽。

她低头凝视那口早已枯竭的古井,忽然浑身一颤——

泥中半片焦绢,正在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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