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与星轨 第十章 罪恶之花

数据拍下来了吗？他问。

楚泠点头，拿出手机。在查看照片时，他注意到一个之前没看到的细节——在星形标记旁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药剂批次#37被替换」。

这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跟我的高中老师谈恋爱，他很帅气，是刚读完书分配过来当英语老师的。虽然我比他小了十岁，但是我那方面跟成年人没什么区别，反而更稚嫩，他更喜欢了。

周毓凑过来看，脸色突然变得惨白：37...是我母亲负责的药剂批次编号。他的声音发抖，她死前一直在追查这批药物去向。

雨声突然变大，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楚泠想起陈明档案里提到的苯二氮卓类药物，想起周毓说过母亲死于药物过量

周毓，他轻声问，你母亲是自杀的吗？

周毓的右手猛地握紧，伤口迸裂，血滴在地板上：官方说是。但我知道不是。

这个认知像冰块滑进楚泠的胃里。如果这是真的，如果父亲真的牵涉其中...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楚泠说。

周毓点头，突然踉跄了一下。他扶住望远镜，右手无力地垂下，脸色白得像纸。

周毓？

没事。周毓摇头，但眼睛失去了焦距，只是...有点晕...

他向前栽倒的瞬间，楚泠接住了他。周毓的身体在怀中出奇地轻，像只折翼的鸟。楚泠小心地让他靠墙坐下，检查他的右手——绷带已经被血浸透，掌心有几处深可见肉的裂口。

你疯了？楚泠撕下自己衬衫下摆包扎，这样用手会废掉的！

周毓虚弱地笑了：值得。他抬起完好的左手，指向控制台，那里...还有东西...

楚泠按他说的检查控制台，发现一个隐蔽的夹层。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林副校长和几个人站在天文台前，其中就有周毓的母亲。照片背面写着「项目37启动，2008.12」。

这是什么项目？

周毓摇头，试图站起来又跌回去：不知道...但母亲死前...一直在说星星在说话...

楚泠轻轻地扶住他的肩膀，手掌下传来的是异常的热度，像是触摸到了一块烙铁。周毓的体温高得吓人，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炽烈。她心中一紧，想起之前他身上的伤口，知道这可能是感染引起的发烧。

她低下头，视线落在了周毓后颈处，那里有一枚星形的胎记，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清晰而醒目。那枚胎记像是一枚小小的烙印，深深地印在他的身上，也印在了她的心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带着凉意，却无法驱散她内心的慌乱和焦虑。周毓的伤势又如此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得走了。”楚泠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坚定，“你需要医生。”

周毓摇头：先...先看星星...

楚泠皱眉：什么？

云散了。周毓指向穹顶，看...

楚泠抬头，惊讶地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散开，露出满天繁星。周毓挣扎着站起来，拉着楚泠走向望远镜。

再试一次...最后的坐标...

他输入了一组新数字，望远镜转向天顶。楚泠凑近目镜，倒吸一口气——视野里是一片绚丽的星云，形状竟与周毓的胎记分毫不差。

天鹅座M17...周毓的声音带着敬畏，又叫...欧米伽星云...

楚泠直起身，发现周毓正看着自己，眼神专注得像是第一次见面。星光从穹顶洒落，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他睫毛上的水珠和嘴角的血痕。

楚泠，他轻声说，你相信命运吗？

楚泠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周毓的嘴唇上，那里还留着刚才咬牙坚持时弄出的伤口。某种强烈的冲动在胸腔膨胀，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周毓突然笑了，露出那颗虎牙：想试试吗？

什么？

这个。周毓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含在嘴里，然后凑近，据说...接吻时尝到同样的味道...两个人的命运就会纠缠在一起...

楚泠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他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分享呼吸。周毓的睫毛在星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眼睛里倒映着整个银河。

你的手...楚泠轻声说。

周毓举起受伤的右手，轻轻抚上楚泠的脸颊。血的味道混合着薄荷的清凉，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不疼了。周毓说，然后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血和薄荷糖的味道，像某种古老的咒语。楚泠闭上眼睛，感受周毓的嘴唇如何小心翼翼地贴上来，如何因为疼痛而轻微颤抖，又如何在他的回应下变得坚定。

星空在头顶旋转。楚泠的手滑进周毓湿漉漉的发间，指尖触到那个星形胎记，像触碰到了宇宙的中心。周毓的呼吸乱了节奏，右手滑到楚泠后颈，将他拉得更近。

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周毓的额头抵着楚泠的，轻声说：现在我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了。

楚泠想说些什么，但周毓的身体突然一沉。他接住滑落的周毓，惊恐地发现对方的眼睛失去了焦点。

周毓？

没事...周毓的声音越来越弱，只是...看不见了...暂时性的...

楚泠这才意识到周毓的瞳孔放大了，对光线毫无反应。是神经代偿的副作用？还是失血过多？

坚持住。楚泠一把抱起周毓，我们去医院。

周毓在他怀里轻得像片羽毛。穿过雨后的校园时，楚泠不断低头确认他的呼吸。周毓的眼睛半闭着，右手无力地垂着，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楚泠...他轻声说，如果有一天我必须选择...我会选你这边...

楚泠的喉咙发紧。他想说很多——关于父亲，关于隐瞒，关于那个U盘里的内容——但最终只是把周毓搂得更紧，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医院的灯光刺眼而冰冷。当护士把周毓推进急诊室时，楚泠站在走廊上，手里还攥着那张天文台的照片。照片背面，「项目37」的字样像某种诅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父亲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今天弃考了？回家解释。」

楚泠按灭屏幕，看向急诊室的门。周毓的背包还放在椅子上，露出笔记本的一角。楚泠小心地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一个复杂的齿轮结构，旁边写着：「给楚泠，当世界停转时用」。

笔记本夹层里，有什么东西闪着冷光。楚泠抽出来——是一枚小小的铜制齿轮，37个齿，边缘被磨得发亮。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楚泠握紧齿轮，感受金属边缘陷入掌心的轻微疼痛。他想起那个带着血味的吻，想起周毓说的命运纠缠，想起望远镜里那个与胎记一模一样的星云。

急诊室的灯还亮着。楚泠坐在长椅上，翻开周毓的笔记本，开始阅读那些他从未了解的故事——关于一个被冤枉的男孩，一个死去的母亲，和一个藏在星星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