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心 第114章：死亡的盛宴

黑暗，笼罩了威尼斯。

那道从圣马可大教堂地下冲天而起的黑色光柱，如同一根连接着地狱的脐带，疯狂地吞噬着这座城市的生命力。圣马可广场上，无数戴着黄金面具的市民和贵族，在痛苦的哀嚎中，生命精气被源源不断地抽走，身体迅速地干枯、腐朽。

欢乐的狂欢节，瞬间，变成了死亡的盛宴。

钟楼之顶，伊莎贝拉惊恐地看着下方那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身体不住地颤抖。她无法相信，这一切，竟然是她那曾经无比敬爱的父亲，亲手造成的。

而蔺勇，则静静地伫立在平台的中央。

他没有再去看下方的惨状。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心神，彻底地沉入了一种空明之境。

他那融合了“乙木青帝真气”与“昆仑龙脉之力”的、全新的翠绿色能量，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潮水，从他的身上，缓缓地，扩散开来。

那光芒，并不耀眼，也不炽热。

它就像母亲的怀抱，像情人的低语，像婴儿降生时的第一声啼哭。

它，充满了“守护”与“爱”的、最本源的生命意志。

“你想吞噬生命？”

一个声音，在蔺勇的心中响起。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生命。”

他缓缓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他没有去攻击那道黑色的光柱，没有去抵抗那股无可匹敌的吸力。

他选择了，一种最不可思议，也最决绝的方式。

他将自己那充满了生命意志的“道”，彻底地，敞了开来。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去“拥抱”那道充满了死亡与毁灭的黑暗能量！

“你疯了吗？！”

一个虚弱的、属于“衔尾蛇”大祭司乔瓦尼的声音，突然，从那道黑色光柱的核心，传了出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能感觉到，一股完全与他“凋零”法则相反的、纯粹到极致的“生命”法则，正在主动地，与他的能量，进行……融合！

“你以为，用这种自杀般的方式，就能阻止我吗？！”乔瓦尼嘶吼着，“我将吞噬你！将你这可笑的‘情感’，彻底碾碎！”

黑色的光柱，仿佛受到了刺激，变得更加狂暴！它化作一只巨大的、由纯粹的死亡与腐朽构成的黑色巨手，向着钟楼之顶的蔺勇，狠狠地，抓了下来！

面对这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一击。

蔺勇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如同佛陀拈花般的、充满了慈悲与温柔的微笑。

“你说过，你的‘道’，是绝对的‘理智’与‘秩序’。”

“而我的‘道’，是守护，是爱，是这世间，所有不完美的……情感。”

“既然，我无法，在外面，毁灭你。”

“那么今天，我就让你看看。”

“当这世间，所有的‘情感’，与你那冰冷的‘法则’，融为一体时。”

“究竟，是你，吞噬了我。”

“还是我……”

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翠绿色光芒。

“……度化了你。”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只从天而降的、巨大的黑色巨手之中！

天牢之内，最终决战的回响。

蔺勇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初在元大都天牢里，与师祖意志对决的那一幕。

他明白了。

他的师祖，那个惊才绝艳的叛逃者，犯下的最大错误，并不是渴望力量，也不是追求永生。

他最大的错误，在于，他试图，用冰冷的“理智”和“逻辑”，去抹除和取代，这个世界最本源的、虽然不完美，却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情感”。

他想成为“天命之镜”的主人，却最终，成为了镜子那“抹杀”法则的奴隶。

而蔺勇，则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放弃了抵抗，敞开了自己的全部。他将自己那充满了“守护”与“爱”的道心，如同种子一般，种入了那片由纯粹的“法则”和“信息”构成的、冰冷的镜界之海。

然后，用自己的牺牲，去“同化”它，去“度化”它。

他要让那面只知记录历史、映照法则的冰冷镜子，拥有……一颗温暖的心。

威尼斯，钟楼之顶。

当那道翠绿色的流光，与那只黑色的巨手，接触的那一刹那。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法则对撞的轰鸣。

只有一片，极致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寂静。

那只巨大的黑色巨手，在包裹住翠绿色流光的瞬间，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攻击。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纯粹的、代表着“死亡”与“腐朽”的黑色能量，在接触到那股充满了“生命”与“守护”的温暖光芒时，竟然，开始缓缓地……融化。

如同冰雪，遇到了春日的第一缕阳光。

黑色，渐渐褪去。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的、充满了希望的、如同黎明般的……金色光晕。

那道原本充满了痛苦与怨恨的黑暗光柱，性质，在被从内部，彻底地，改变着。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光柱的核心，传来乔瓦尼那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尖啸，“我才是法则！我才是秩序！你们这些卑微的、属于凡人的情感，怎么可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那股金色的光芒，已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光柱！

那些被吸取了生命力的市民们，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比温暖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能量，正通过那些黄金面具，反哺回了他们的体内！

他们干瘪的身体，在迅速地恢复；他们痛苦的哀嚎，变成了舒适的呻吟。

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邪恶献祭，最终，以这样一种充满了悲悯与新生的方式，被彻底地，净化了。

“轰！”

一声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悠远的叹息声中。

那道金色的光柱，连同那个已经与它融为一体的“大祭司”乔瓦尼，一同，缓缓地，崩碎了。

它没有爆炸，而是化作了亿万点，如同星辰般璀璨的、温暖的光点，纷纷扬扬地，洒向了整个威尼斯，洒向了这片饱受创伤的地中海。

那些光点，落在枯萎的草木之上，草木，便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那些光点，落在污浊的运河之中，河水，便再次变得清澈流淌。

那些光点，落在了每一个威尼斯人的身上，抚平了他们心中的创伤，为他们带来了，久违的……安宁与希望。

一切，都结束了。

钟楼之上，伊莎贝拉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泪流满面。

她知道，蔺勇，用他的牺牲，拯救了这座城市，拯救了……整个世界。

但是，他，也永远地，消失了。

西敏和索菲亚，也从城市的另一端，赶了过来。她们看着那漫天飞舞的、温暖的金色光点，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她们伸出手，试图去抓住那些光点。她们知道，那里面，有他的气息，有他的……道。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和悲伤之时。

在钟楼之顶，那片金色光芒最浓郁的地方。

那些光点，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缓缓地，重新汇聚。

最终，凝聚成了一个，熟悉的、散发着淡淡翠绿色光晕的……人形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