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胡同还沾着露水,青石板路上飘着豆浆铺的甜香。
陆言揉着后颈往中医馆走,昨晚守了半宿汤桶,肩胛骨酸得像压了块砖。
刚迈上济仁堂的青石门坎,蓝布围裙兜着风的阿芳“噌”地窜过来,攥住他袖口:“陆老板!陆老板!苏爷爷醒了!李大夫刚查完房,说各项指标都稳当!”
陆言后颈的酸劲儿“唰”地散了,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昨晚给老人们盛汤时沾的面渣子还在,“真的?”他声音发颤,眼眶突然发热,“昨儿清欢说爷爷醒了一小会儿,可把我吓的……”
“真的真的!”阿芳拽着他往内院跑,布鞋跟敲得石板“哒哒”响,“我刚在护士站听见李大夫跟苏姐说,老爷子能自己喝温水了!”
病房门虚掩着,消毒水味儿混着淡淡艾草香飘出来。
陆言扶着门框往里瞧,白床单上的老人正缓缓睁眼,眼尾的皱纹像朵绽开的菊花。
苏清欢坐在床头,握着祖父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指节泛着青白——显然是守了整夜。
“清欢啊……”苏爷爷嗓音像砂纸擦过,“馆里的饭……最近味道变了?”
苏清欢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爷爷!您醒了!”她吸了吸鼻子,把枕头垫高些,“饭是陆言做的‘四季养生餐’,他说要跟咱们济仁堂搭伙,用您教我的药膳方子……”
陆言站在门口不敢动,后脊梁被穿堂风一吹,才发现白背心后背全是汗碱。
他摸了摸兜里那张被体温焐软的药单——是苏父前天半夜塞给他的,边角还留着钢笔洇开的墨迹。
“小陆来了?”苏爷爷偏过头,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过来,让我看看。”
陆言蹭到床前,被老人枯枝似的手攥住手腕。
那力道轻得像片叶子,却让他想起小时候爷爷捏着他学颠勺,“您老可别嫌我手艺糙。”他故意扯出点京片子的痞气,“昨儿老周还说我,这哪是做饭,分明是给药材开小灶。”
苏爷爷笑出了声,喉结动了动:“清欢她妈走得早,这孩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清欢泛红的眼尾,“太久没人为她搭把手了。”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来,李大夫端着青花瓷碗推门进来,碗里浮着雪片似的银耳,“苏老,尝尝今儿的秋润燥银耳羹。陆老板特意按您留在药柜第三层的《千金方》残页调的。”
苏爷爷接过勺子,吹了吹才抿一口。
陆言盯着他的喉结——这比当年福来居首单客人动筷子时还紧张。
老人的眉头慢慢松开,眼底浮起层雾气:“苦杏仁配百合,蜂蜜收的尾……”他转头看向陆言,“火候压得巧,药材的燥性全化在汤里了。小陆,你不是个只会颠勺的厨子。”
陆言后颈又开始发热,摸出兜里的药单晃了晃:“哪能啊?这不都是清欢帮我对的方子?前儿半夜还蹲在药柜前翻《本草纲目》,我递杯茶她都嫌耽误工夫。”
苏清欢正给爷爷掖被角,耳尖刷地红了:“爷爷您别听他胡说……”
“不胡说。”苏爷爷把碗往床头柜一放,指节敲了敲碗沿,“清欢那股子轴劲儿,像极了她奶奶当年配安胎药。小陆啊,你这养生餐……”他目光扫过窗外——院儿里已经有几个老人端着碗转悠,“该让更多人尝尝。”
陆言和苏清欢对视一眼。她眼睛里亮着星子,和昨晚在汤桶前一样。
“傍晚就成。”陆言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单边缘,“我让福来居的师傅们提前备料,就叫‘四季节气套餐’……”他突然顿住,冲苏爷爷挤挤眼,“限量供应,省得您老刚醒,又被抢着看病的人围得转不过身。”
苏爷爷笑骂了句“臭小子”,却把药单接过去,轻轻抚平褶皱。
窗外的铜铃被风掀起,叮铃铃响成一片。
阿芳举着新洗的蓝布围裙从院儿里跑过,嘴里喊着“陆老板,老周说今儿的山药挑得特别好”。
陆言摸出兜里那块被捂化了的陈皮梅,塞进苏爷爷手心。
老人捏着糖纸的样子,像极了他小时候蹲在福来居后灶,看爷爷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给他时的模样。
“先歇着。”苏清欢轻声说,把爷爷的手放进被窝,“等您能下床了,咱们一起去后堂,您教我认新药,我给您试新菜。”
陆言望着窗台上那盆苏爷爷养的野菊,花苞正鼓得发颤。
他突然听见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叮”了一声,这次的光比以往更暖,混着中药香和面香,直往人心里钻。
院外传来福来居帮工的吆喝:“陆老板!秋梨膏的罐子搬来啦——”
陆言转身往外走,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轻快的响。
苏清欢跟出来,递给他个装着枸杞的小布包:“爷爷说,傍晚的银耳羹里,再加十粒这个。”
他接过来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
胡同口的阳光正好,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褪了色的老画。
“得嘞。”陆言把布包揣进围裙兜,冲她挤挤眼,“您就瞧好吧,等傍晚开卖——”他故意拖长音调,“保准能把济仁堂的门槛,再踩矮半寸。”
傍晚的济仁堂前院被夕阳染成蜜色,蓝布招牌“四季节气套餐每日限量”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手写的“药膳同源暖心暖胃”八个小字。
陆言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正往青花瓷碗里舀最后一勺养心安神汤,蒸汽模糊了他的镜片,却掩不住眼底的亮。
“张大爷,您头一个。”他端着碗绕过排队的小马扎,特意把碗垫在掌心焐了焐,“这汤里有酸枣仁、茯苓,苏爷爷说您这失眠三年,得慢慢来——”
“慢啥慢!”张大爷枯瘦的手攥住碗沿,喉结动得像吞了只蚂蚱,“我昨儿闻着味儿就睡不着,今儿天没亮就来排第一个!”他吹了吹汤面,浅抿一口,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得溜圆,碗底“当”地磕在石桌上,“神了!这味儿……像我老伴儿走前最后回给我熬的枣仁汤!”
周围围坐的老人们“嗡”地炸开了。
李奶奶捧着自己的山药百合粥凑过来:“老张头你可别唬人,我这胃寒的,喝一口就觉着暖到脚后跟了!”隔壁床的王叔叔举着空碗晃:“陆老板,我闺女说她爸的呼噜声今儿轻了,是不是你汤里加了啥?”
陆言笑着往李奶奶碗里添了勺粥,余光瞥见苏清欢正给刚打完针的小孩喂雪梨羹。
她今天换了件月白棉布衫,发梢沾着点梨汁,被夕阳一照像缀了串金珠子。
“加了啥?”他故意拖长调子,“加了苏大夫的《千金方》残页,加了阿芳凌晨四点去菜站挑的头茬山药,再加——”他指节敲了敲自己心口,“福来居三十年的灶火心。”
阿芳端着蒸笼从厨房跑出来,竹篾盖子上还凝着水珠:“陆老板!南瓜小米糕没了,刘婶说要给她住院的儿子打包十块!”她鬓角的碎发被汗黏成小卷,可那股子雀跃劲儿比过年放鞭还足,“李大夫刚才还说,今儿测血压的老人,高压平均降了十五!”
张大爷突然站起来,碗底在石桌上划出道白印。
他抹了把脸,指节戳着陆言的围裙:“小陆,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声音发哑,“我儿子在外地,闺女忙得脚不沾地,我这把老骨头躺病床上,就图个不遭罪。可你这汤一下肚——”他拍了拍自己心口,“比我闺女上个月寄的补药还暖。”
周围突然静了一瞬。
苏清欢端着空碗的手顿在半空,眼尾的泪痣被夕阳染得发亮。
陆言喉结动了动,想起今早苏爷爷攥着他手腕说“清欢太久没人为她搭把手”,又想起昨晚在汤桶前,苏清欢蹲在地上翻药书,发顶沾了片枸杞叶。
他弯腰把张大爷的碗重新填满,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张爷爷,您多来几趟,等苏爷爷能下床了,咱们让他亲自给您调方子。”
夕阳沉进胡同口的老槐树后,济仁堂的灯一盏盏亮起来。
陆言擦着灶台时,袖管被扯了扯——是苏清欢,手里攥着叠皱巴巴的预约单,“明儿的号排到二十了,阿芳说要加个小本子登记。”她指尖蹭过单子上歪歪扭扭的名字,“王奶奶说要把她老姐妹从西城接来,刘叔的儿子在电话里喊着要给公司订工作餐……”
“好事儿啊。”陆言把最后只碗摞进消毒柜,蒸汽腾起来时,他看见玻璃上自己和苏清欢的影子,像两块化在汤里的糖,“等苏爷爷能支招了,咱们再推个‘节气茶包’,上班的年轻人装包里,冲开水就能喝——”
“陆老板!”阿芳举着保温桶从院儿里冲进来,“张大爷刚让他闺女打电话,说他睡了个整觉!三年了!他闺女在电话里哭,说要给咱们送锦旗!”
陆言的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系统提示音跟着响起来。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食运值+50(张大爷满意度5星)】【食运值+30(李奶奶满意度4星)】……数字往上跳得比灶火还欢,最后定格在1580。
夜里十点,济仁堂的走廊只剩值班护士的脚步声。
苏父捏着报表的手微微发颤,台灯在他鼻梁投下阴影,把“日营业额”那一栏的数字照得发亮——三天前还是280,今儿直接窜到1200。
他翻到背面的满意度调查表,“药膳餐”那一栏的红勾画得又粗又直,有个老人用铅笔写:“比我家那口子做得还香,建议天天卖!”
窗外的厨房还亮着灯,能看见陆言的影子在水池前晃,苏清欢踮脚够高处的蒸笼。
苏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他拍着桌子骂陆言“毛头小子懂什么中医”,想起清欢红着眼圈说“爷爷的药书该活人,不该锁在柜子里”。
他摸了摸桌角那本落灰的《千金方》,书脊已经被翻得发松——是清欢这三个月翻的。
“也许……”他对着玻璃窗哈了口气,指节在雾气上画了道线,“该变一变了。”
后巷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凉,陆言靠着墙滑坐下,系统界面在眼前浮动。
他戳了戳“食运商城”,新解锁的“小有名气”抽奖池闪着金光,里面的“《山家清供》残页”和“火候眼进阶版”让他喉结动了动。
“在偷乐呢?”苏清欢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点薄荷般的清凉。
她抱来件外套,轻轻搭在他肩上,“张大爷的闺女说明儿送锦旗,阿芳已经在想挂哪儿了。”
陆言仰头看她,月光漏过槐树叶子,在她脸上碎成星子。
“咱们这回,算是真正站稳脚跟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墙,“等苏叔叔松口,再把福来居的灶和济仁堂的药柜搭起来,到时候——”
“陆老板!”
一声喊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陆言和苏清欢同时转头,看见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灯在夜色里像两只狼眼。
驾驶座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对着济仁堂的招牌看了会儿,又低头看表,这才迈步往门里走。
苏清欢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谁啊?”
陆言眯起眼,系统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
他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上苏清欢的体温——明天,怕是有场硬仗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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