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第97章 花想容幻术迷惑

剑气长桥横贯云海，楚临渊抱着昏迷的白衣女子走在最前。冷千绝的十二名剑卫分列两侧，每人脚下都踩着一道凝如实质的剑光。陆明川不时回头张望，桃花谷方向的黑雾已经遮天蔽日。

别看了。花解语拽了他一把，韩非夜既然取走天音剑纹，自有脱身之法。

楚临渊低头查看怀中女子状况。她眉心新成的金纹封印微微发烫，呼吸却平稳了许多。只是偶尔会无意识地轻颤，仿佛在梦中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

前面就是剑阁山门。冷千绝突然开口，过剑心桥时，莫要理会幻象。

云层散开，露出一座横跨万丈深渊的铁索桥。桥身仅容一人通过，底下是翻滚的剑罡之气，稍有不慎跌落便会粉身碎骨。最诡异的是桥面上每隔三步就插着一柄古剑，剑身锈迹斑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些是...姬明月好奇地伸手想摸最近的一柄剑。

历代剑阁弟子本命剑。冷千绝拍开她的手，触之即入幻境。

楚临渊率先踏上铁索桥。刚走三步，第一柄剑突然嗡鸣，剑身上浮现问心二字。他只觉眼前一花，竟回到了五百年前的天罚台！

清璃圣女被锁链束缚在高台上，九霄琴横置膝前。她抬头看向楚临渊，眼中满是哀伤：真的要这么做吗？

楚临渊明知是幻象，心脏仍像被无形之手攥紧。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继续向前。第二柄问道剑亮起，幻象变成凌霄子手持戒尺：楚临渊，你可知何为剑道？

一步一幻，一问一心。走到桥中段时，楚临渊已汗透重衫。怀中女子突然轻哼一声，眉心金纹大亮，竟将所有幻象隔绝在外。

九霄琴魂护主。冷千绝在后方轻声道，难怪师尊说非她不可。

过了铁索桥，眼前豁然开朗。七座剑峰如利刃插天，峰顶各有一道剑气长虹相连，组成北斗形状。最低的那座峰上，白玉铺就的广场中央是个巨大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却散发着锋锐之气。

洗剑池。冷千绝示意众人止步，唯有持剑者方可入内。

楚临渊刚要迈步，花解语突然拽住他：等等！剑阁为何突然相助？凌霄子到底

师姐还是这般多疑。清脆女声从池边传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粉裙少女缓步走近，伞面上绘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她约莫二八年华，眉眼与花解语有七分相似，只是右眼角多了一颗泪痣。

花想容！花解语长弓瞬间拉满，你竟敢出现在我面前！

少女轻笑，伞面轻旋间洒落片片桃花：姐妹重逢，何必动武？她看向楚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这位就是楚战神吧？家师已等候多时了。

楚临渊注意到她手腕上系着根红线，另一端延伸向洗剑池深处。线身上不时闪过诡异符文，与寻常灵力迥异。

小心。曲流觞传音入密，此女修的是情丝劫，最擅蛊惑人心。

花想容似乎察觉了什么，伞面微倾露出半张俏脸：琴仙前辈的传音术还是这般精妙呢。她突然贴近楚临渊，吐气如兰，楚哥哥，想不想看看你怀中姑娘的梦境？

不等回答，她指尖红线突然缠上女子手腕。楚临渊刚要阻止，眼前突然浮现一幕幕画面——

青铜宫殿深处，苏映雪被锁在祭坛上，九根琴弦粗细的黑线穿透她四肢百骸。夜叉皇站在祭坛前，手中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最骇人的是，祭坛下方沉睡着个三头六臂的巨人，胸口插着半截天音剑！

这是...楚临渊心神剧震。

画面突然转换。韩非夜浑身是血地跪在殿外，双刀尽碎。他面前站着个黑袍人，正缓缓摘下面具——赫然是早已死去的赵紫嫣！只是她半边脸完好如初，另半边却是森森白骨。

幻象而已。花想容的红线突然断裂，她倒退数步，嘴角溢血，她神识里...有东西在吞噬我的情丝...

白衣女子猛地睁眼，瞳孔完全变成金色。她一把抓住花想容手腕，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合欢宗的小丫头，也敢窥探本座？

你不是苏映雪！楚临渊天音剑出鞘半寸。

女子松开手，金色褪去，又恢复昏迷状态。花想容惊魂未定地退到冷千绝身后：师尊说得对，她体内不止两个魂魄...

冷千绝剑眉微蹙：先进洗剑池。

洗剑池畔立着九根玉柱，每根柱上都刻着古老剑诀。池水清澈见底，却能映出人影心底最深的执念。楚临渊刚靠近池边，就看到水中浮现苏映雪被琴弦穿透的画面。

脱去外袍，抱她入池。凌霄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可松手。

楚临渊依言而行。池水刚没过脚踝，就感到千万根细针扎入皮肤的刺痛。越往深处走，痛苦越甚。到池心时，怀中女子突然挣扎起来，眉心金纹与黑气交替闪现。

开始吧。凌霄子终于现身。老者一袭朴素灰袍，手持拂尘立于水面，竟不激起半点涟漪。

洗剑池突然沸腾。七座剑峰同时亮起，七道颜色各异的剑气注入池中。楚临渊只觉得浑身血肉都要被撕裂，却死死抱住不断挣扎的女子。她时而发出清璃圣女的空灵之声，时而变成天魔的低沉咆哮，最后竟成了苏映雪带着哭腔的呼唤：

临渊...放手...我好痛...

楚临渊双目赤红，手臂却箍得更紧：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池水渐渐变成金黑交织的颜色。凌霄子拂尘一挥，九根玉柱上的剑诀同时亮起，化作锁链缠向池心二人。就在锁链即将加身的刹那，女子突然睁眼——这次是纯粹的金色！

凌霄老儿，你算计我！

她一掌拍向楚临渊胸口，却被天音剑自动格挡。借这一震之力，她挣脱怀抱跃出水面，悬浮在半空。黑发无风自动，眉心金纹完全碎裂，露出底下血色的天魔印。

清璃！楚临渊想要追去，却被锁链缠住双脚。

别动！凌霄子厉喝，那是天魔伪装！

天魔？空中女子冷笑，金色瞳孔流下血泪，楚临渊，你看看清楚！

她双手结印，心口浮现一架微型九霄琴虚影。琴弦拨动间，楚临渊腰间天音剑剧烈震颤，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竟是当年清璃圣女亲手刻下的封印诀！

这是...楚临渊如遭雷击。

还不明白吗？女子声音忽然变得空灵，五百年前，是我自愿入魔，以身为牢！

凌霄子拂尘突然暴涨，如银河倒卷袭向女子：妖孽休要惑人！

千钧一发之际，楚临渊天音剑脱手飞出，将拂尘斩偏三分。他趁机挣脱锁链，跃出水面：让她说完！

女子——现在可以确定是清璃圣女的主魂——凄然一笑：当年天魔即将突破封印，唯有以九霄天音体为容器才能暂时镇压。但需要一个执行者...她看向楚临渊，我骗了你。

凌霄子突然掐诀，洗剑池水化作万千水剑射向清璃：闭嘴！

冷千绝与十二剑卫同时出手，剑光交织成网挡住水剑。花想容的油纸伞旋转着变大，护在楚临渊头顶：快问你想知道的！

楚临渊声音发颤：那苏映雪...

是我，也不是我。清璃的身影开始模糊，兵解前，我将一缕纯净魂魄送入轮回，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她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不好！他醒了！

她眼中的金色迅速被黑暗侵蚀。凌霄子见状，突然咬破手指在虚空画符：剑阁弟子听令，诛魔阵！

七座剑峰同时轰鸣，七道粗如殿柱的剑气轰向半空中的身影。清璃——或者说正在夺回控制权的天魔——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九霄琴虚影瞬间染黑。

楚临渊纵身跃起，天音剑绽放前所未有的光芒。剑身上所有金纹脱离剑体，在空中组成一个复杂的封印阵图。

清璃！他剑指阵图，告诉我怎么救你！

阵图中心浮现的女子面容已半魔化，却仍艰难地开口：找齐...九霄琴碎片...韩非夜...小心赵...

话未说完，七道剑气已至。楚临渊的天音剑阵与诛魔剑气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待光芒散去，半空中只剩几缕飘散的金光，和缓缓飘落的黑色羽毛。

她呢？楚临渊跪在池边，手中紧握一枚金色光点。

凌霄子叹息：一部分被天魔带走，一部分回归轮回，剩下的...他看向楚临渊掌心，就在那里。

花想容突然指着池水：快看！

池底浮现出清晰画面：青铜宫殿内，韩非夜被铁链锁在祭坛上，胸口插着半截断剑。赵紫嫣——或者说半人半鬼的她——正将一瓶金色液体倒入祭坛凹槽。液体所过之处，沉睡巨人的手指微微抽动。

他们在用天音剑纹唤醒天魔本体！花解语搭箭上弦。

画面突然切换。桃花谷废墟上，一个背着琴匣的白衣女子正在徘徊。她面容与苏映雪一般无二，只是眼神懵懂如孩童。每当靠近某处时，琴匣就会发出微弱共鸣。

那是...姬明月瞪大眼睛。

苏映雪的纯净魂魄。凌霄子拂尘一扫，画面消散，天魔抽走了她所有关于前世的记忆，现在的她如同新生。

楚临渊握紧手中光点：我要去找她。

来不及了。冷千绝突然指向天际，看。

远处云海被染成血色，一道接天连地的黑气从桃花谷方向升起。黑气中隐约可见青铜宫殿的轮廓，正缓缓向剑阁方向移动。

夜叉皇驱动宫殿来寻仇了。花想容收起油纸伞，师尊，启动护山大阵吧。

凌霄子却看向楚临渊：你手中那缕琴魂，是找到其他碎片的关键。他顿了顿，也是唤醒她记忆的唯一希望。

楚临渊将光点贴近心口，感受到微弱的共鸣。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花想容：你之前说，她体内不止两个魂魄？

花想容点头，右眼泪痣微微发亮：除了清璃圣女和天魔，还有第三道陌生的魂息，像是...她犹豫了一下，像是被人强行植入的。

曲流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九霄环佩琴上的断弦无风自动：莫非是...夺舍？

来不及细究了。陆明川指向越来越近的黑气，那玩意快到山门了！

凌霄子拂尘一挥，七座剑峰同时亮起：冷千绝，带他们去剑冢取剑。他深深看了楚临渊一眼，天罚剑的另一半，也该物归原主了。

楚临渊刚要询问，脚下突然传来剧烈震动。山门外，青铜宫殿的尖顶已刺破云层，无数夜叉族战士如蝗虫般涌出。为首的正是一身黑袍的夜叉皇，和他身旁半人半鬼的赵紫嫣。

走吧。冷千绝剑指后方小路，剑冢在第七峰。

众人刚离开洗剑池，花想容突然拽住楚临渊衣袖：楚哥哥，有件事你必须知道。她凑近耳边，声音细如蚊呐，赵紫嫣体内...有柳如烟的气息...

楚临渊心头一震。合欢宗柳如烟，正是当年给赵紫嫣下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