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孤祖 第201章：暗夜追袭

烛阴之瞳照破九幽，十万丈魔影裂天而来。

夜色，不是夜色，是一整块被墨汁浸透后又反复熬煮了九九八十一次的玄铁！

它沉重得能压碎星辰，浓稠得可以掐出黑血，连风都不敢在其中穿行，只能化成一缕缕哀嚎的亡魂，贴着地面匍匐。

就在这样的夜里，十万大山以南，十万八千六百七十二座巫蛊古寨同时熄灯。

不是因为夜深，而是因为恐惧。

轰！！！

第一道爆裂声来自天穹。

那不是雷霆，是虚空被某种超越人世理解的巨力生生撕出裂缝！

裂缝之后，一只眼睛睁开。

那眼睛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轮幽蓝色的日冕在缓缓旋转，日冕里沉浮着亿万张扭曲的人脸。

每一张脸都在嘶吼，噬道！噬道！噬道！

声音汇聚成实质，化作黑色瀑流，自九重天上倾泻而下，冲刷得整座南疆大地向下沉了三寸！

少年抬头，

他的发梢被那瀑流冲得猎猎作响，却毫无惧色。

因为他背后，烛阴神兽睁开了另一只眼。

烛阴·第一威慑·昼夜倒悬，

烛阴睁眼，天地无光。

烛阴闭眼，永夜降临。

此刻，它睁开的是昼眼。

于是，方圆三千里内，所有阴影被强行扭转为光！

黑山变白，黑水化银，黑夜被撕成漫天飘零的白雪！

那裂缝之后的幽蓝日冕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似被灼痛，猛地闭合。

裂缝合拢，天地重归寂静。

但少年知道，这只是开始。

“主上，他们退了？”

说话的是死士统领·魍，

他戴着一张以自身人皮缝制的面具，面具的眼孔里爬出蜈蚣，蜈蚣的背壳上刻着细小的字——都是他曾经杀死之人的名字。

神秘组织首领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

他的手腕上，缠着一条锁链。

锁链尽头，锁着一颗心脏，

心脏仍在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喷出漆黑如墨的血，血里浮起一张张哀嚎的孩童面孔。

首领用指尖蘸了蘸黑血，在虚空写下两个字，

夜魇。

于是，夜便有了魇。

夜魇·十万死士·血祭开道，

十万死士，同时割开自己的喉咙。

血喷出的瞬间，被某种超越物理的力量凝成十万枚血符。

血符叠加，化作一扇门，

门的边框，是十万根还在抽搐的脊骨，

门的门楣，是十万张仍在尖叫的脸，

门的把手，是十万条仍在蠕动的舌头。

门后，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笑声里，一条由纯粹黑暗编织的阶梯，向下延伸，延伸，延伸……

深入南疆地底，深入无人敢提及的……九幽鬼域。

少年等人开始撤离，

他们没有选择飞行，因为此刻的天空已被“夜魇”污染，任何高于地面三尺的活物，都会被看不见的魇手拖入未知。

他们选择地行，

但地，也不安全。

轰隆隆！！

大地开裂，一条深渊横亘眼前。

深渊之下，不是岩浆，不是熔岩，而是一座……倒立的城市！

城市由青铜与骨骼搭建，每一座塔楼都是一具巨人的脊椎，每一条街巷都是一条巨蟒的肠道。

城市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心脏，

心脏之大，堪比山岳，每一次跳动，都让倒立的城市上下颠倒一次。

少年瞳孔骤缩，

他认得那颗心脏。

那是——噬道者的本源之心！

烛阴·第二威慑·光阴回溯，

烛阴闭眼，再睁眼。

这一次，它睁开的是夜眼。

于是，时间开始倒流，

倒立的城市重新正立，喷涌的黑血回到死士的喉咙，十万根脊骨重新插回他们的背。

甚至，连神秘组织首领指尖的黑血，都逆流回那颗被锁链缠绕的心脏。

但倒流只持续了三个呼吸，

因为心脏里，伸出一只手。

那手苍白、修长、指甲漆黑，却带着无法形容的优雅。

它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时间恢复顺流。

倒流的一切，以更狂暴的姿态重演！

跑！

少年第一次发出怒吼。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烛阴的咆哮。

一人一兽，共鸣！

烛阴的尾巴横扫，在地面上犁出一道燃烧着苍白色火焰的沟壑。

沟壑所过之处，所有魇影被焚成虚无。

少年等人沿着沟壑狂奔。

但心脏里伸出的那只手，再次打了个响指。

啪，

奔跑的众人，脚下的大地突然变成了粘稠的血沼。

血沼里，浮起无数只手，抓住他们的脚踝。

艹！

络腮胡大汉·铁阎罗怒骂一声，双臂肌肉炸裂，生生将那些手撕碎。

但碎手化作血蛭，钻入他的血管。

他的皮肤下，立刻浮现出一张张细小的嘴，开始啃噬他的血肉。

别停，

少年反手一剑，剑光如月，将铁阎罗体内的血蛭尽数斩灭。

但剑光也斩开了铁阎罗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铁阎罗却大笑，“老子欠你一条命，现在还你半条，不亏！”

南疆地下秘窟·九幽鬼域入口，

他们终于冲到秘窟入口。

那是一座被藤蔓覆盖的古老石门。

石门上，刻着一行字，

“入此门者，必舍其影。”

少年毫不犹豫，一步踏入。

他的影子，被石门吞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影子竟似活物，拼命挣扎，却被石门上的藤蔓绞碎。

其他人也依次踏入，

每踏入一人，石门便发出一声咀嚼般的咯吱。

仿佛它在享用盛宴，

秘窟之内，无光，无风，无声。

只有一条向下的阶梯，阶梯由白骨铺就，每一级台阶，都刻着一句诅咒。

“踏我者，失其魂。”

“踏我者，丧其魄。”

“踏我者，永坠幽冥。”

少年每踏一级，便有一道黑影从他体内被剥离。

那是他的恐惧、他的犹豫、他的软弱。

当他踏完最后一级，他已只剩一具纯粹的战意之躯！

九幽鬼域·第一层·忘川倒影，

眼前，是一条河。

河水不是水，是亿万生者的记忆。

每一滴，都是一段人生。

少年看见自己七岁那年的雨夜，母亲被神秘人带走。

看见自己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握剑，剑刃却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看见自己十九岁那年，站在烛阴面前，签下血契，以灵魂换取力量……

别看，

少女·阿芜猛地捂住他的眼睛。

她的手心，有一道符咒，符咒燃烧，发出刺目的白光。

白光所照之处，忘川倒流，记忆崩散。

但忘川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披黑袍，袍角绣着一轮幽蓝日冕。

他缓缓转身，

他的脸，竟与少年一模一样！

镜像之战·自己杀自己，

你是……未来的我？少年嘶哑开口。

“不，我是你选择成为噬道者之后的你。”镜像微笑，笑容里带着无尽的疲倦与疯狂。

“你终究会走到这一步，不如……现在就把身体交给我，省去那些无谓的痛苦。”

少年沉默。

然后，他拔剑。

剑名：斩我。

剑出鞘的瞬间，秘窟内的所有白骨台阶同时碎裂，化作齑粉。

镜像也拔剑。

剑名：弑我。

剑出鞘的瞬间，忘川河水沸腾，亿万记忆蒸发成白雾。

两剑相撞，

没有火花，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极轻的叮，

仿佛某根命运的弦，断了。

烛阴·第三威慑·寂灭之瞳，

烛阴第三次睁眼。

这一次，它睁开的是死眼。

于是，九幽鬼域第一层，忘川，消失。

第二层，孽镜，碎裂。

第三层，血池，干涸。

第四层，刀山，崩解。

……

第九层，无间，坍塌！

但坍塌的无间深处，那颗噬道者的心脏，仍在跳动。

跳动的频率，与少年的心跳同步。

真相·噬道者即少年·少年即噬道者。

首领的声音，从心脏里传出，

“你以为你在对抗噬道者？

不，你只是在对抗……成为噬道者之前的自己。”

少年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里，一颗幽蓝色的心脏，正在缓缓苏醒。

最终抉择·燃魂或堕渊，现在，你有两个选择。首领的声音带着诱惑，

“燃尽你的灵魂，让烛阴彻底苏醒，镇压九幽，但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或者，拥抱这颗心脏，成为新的噬道者，与我共治暗夜，千秋万代。”

少年抬头，望向同伴，

铁阎罗只剩半具身躯，仍咧嘴大笑，

阿芜的白光已微弱如萤，却仍死死挡在他身前。

烛阴的鳞片开始剥落，每一片落地，都化作一簇苍白色火焰。

少年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选……第三条路。”

哦？首领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惊讶，世间，没有第三条路。

有的，少年举起剑，对准自己的心脏。

“我既燃魂，亦堕渊。

我要用我的灵魂为烛阴点灯，

用我的肉身给噬道筑巢。

我要让光与暗，在我体内厮杀，

直到……

直到它们同归于尽！”

剑落。

心脏碎。

幽蓝与苍白，同时爆发。

终章·暗夜终焉，那一夜，南疆十万大山，所有生灵同时抬头。

他们看见，天穹之上，一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烛阴，与一颗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心脏，互相缠绕，互相撕咬，最终……

一起爆炸。

爆炸的光，照亮了未来三千年。

爆炸的暗，遮蔽了过往三万年。

而在光与暗的交汇点，

一个少年，半边身子燃烧，半边身子腐朽，

却一步一步，

走出九幽，

走向人间。

他的左眼，是烛阴的日瞳，

他的右眼，是噬道者的月瞳。

他既是光，也是暗。

他既是救赎，也是毁灭。

他轻声开口，声音传遍三界，

“从今往后，

夜，不再属于魇。

它属于……我。”

后世史官记载，

“那一夜，被称为永昼之始。

而那位少年，被后人尊为，昼魇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