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天之莲 第二章 秘银酒馆

“秘银火炉”酒馆靠着窗台的某处，从这刚好可观那骑队漫卷的烟尘。黑袍的男人端着酒杯一口一口啜饮，他喝的极慢，一杯莫吉托像是要喝到天荒地老。

又一杯猩红的酒液盛在他面前，抬眼，是个漂亮到有些妖冶的女人，眉眼是遮不住的憔悴“一个人喝酒，很寂寞吧。”

男人轻笑，兜帽下露出一截白如玉石的下巴：“我可没钱支付其余服务。”

女人也笑：“算我请你的，只是喝酒。”

于是他闲适地后躺，女人也顺势坐到他对面。

“你来这里几天了，我注意到你。”女人低头说：“每天，下午火龙时来这里，点上一杯不带酒精的莫吉托，喝完后安静离开，有钱来这儿的人，招招手便能找到乐子，只有你，像是来找别的……我叫小紫鸳，如果可以的话……”她面带乞求：“能不能当我是最普通的酒女，只是……”

“只是不能碰你，对吧。”男人一针见血。

“嗯。”她面色黯然：“你看上去和其他人不一样。”瞟一眼贵宾区中心，永不熄灭的的魔法灯，掩映出得体的衣裳、缀以亮片的舞裙胡乱丢于椅上，夹以放荡的笑声，低低的喘息声。舞女？妓女？陪酒女？身份逐渐模糊，头戴动物面具的男人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好不快活。

光明照耀处，越要当心褪下人皮的野兽。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的手，不等挣脱，便往其中塞入一枚东西，张开手掌，女人掩嘴轻呼金币？

“应该够你几天工钱，早些回家吧，再晚几天可能要不太平。”男人闲闲道：“不过，至少今晚，小紫鸳女士，帮我取几杯素酒来，咱们一起喝一杯吧。”

她垫着小碎步去取酒，自圣烛节的传统后，低度发酵的素酒便与烈酒分离，成为不希望冥想或是祷告时候脑袋晕沉的魔法师或是修士的替代饮品。“我没有家。”女人低声：”他们把我卖进来时候就没想我能回家了……不过，今晚真的很谢谢你，阿嬷说今天再不陪客人就把我卖到红蔷馆。“

像是放开了什么，她抛下陪酒要缓慢得体的职业准则，而是端起大杯一饮而尽“好辣。”她捂嘴笑，像是被呛出眼泪。

“知道么，其实我也注意过你。”男人双手交叠腰腹之间，神态颇有几分像她那个深不可测的老板：“你在这些陪酒女里脸蛋最漂亮，身材也最好，却心甘情愿擦桌子、清理客人的呕吐物，也不愿真正放下笑脸坐那些贵族旁边……”

“阿爹把我卖到这里，说我的命是酒馆阿嬷的，可他回头时候，分明用手擦着脸，只是不想让我看到。”分明泪眼，她却像走上祭坛的羔羊，带着任命的麻木：“要交的钱越来越多，光靠磨坊赚的钱连税务官都打发不了……所以我不恨阿爹，只是……”桃子般红肿的眼里闪着泪光，像天上的星辰，又像一朵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缓慢枯萎：“再也回不去了，明明……明明我也只想当个普通的姑娘，找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人，老老实实嫁人，过完这辈子啊……”连呜咽，都只敢噎在嗓子里。

“对不起。”片刻后，她慌忙拭干眼泪，吸吸鼻子：“我刚才，可能真的是喝多了。“

她在漂亮的灯光下强颜欢笑，却分明有个孤单的灵魂在黑暗中哭泣。

”方便告诉我真正的名字么？“黑袍的男人有些好奇。

女人张张嘴，没来得及说出什么，一只油腻的大手从背后捏住她的肩头，不怀好意地摩梭着：“小……小紫鸳，来陪我喝几杯，今晚还长得很呐！”声音的主人明显喝大了，口齿不清道。

女人脸瞬间变得苍白。

“喂喂喂，阿嬷可点名了今晚你要陪我！这次可别想逃，她和我说过……刚好我也想验证下，你真的是头道茶啊？嘿嘿，嘿嘿嘿……“毫不掩饰的淫秽垂涎。

秘银火炉酒馆的规矩，佩戴的面具需配以相对的身份，无爵位的富人可佩戴豺狼狮虎，有爵的贵人可佩戴雷鸟、水蛟、狮鹫等魔兽形象，这也是一种预防措施，防止不开眼的客人惹上不该惹的庞然大物。

一张艳蓝的面具从两人背后探出来，面具上片片鳞甲，獠牙外张，独角附近绘以雷电。美丽而致命蓝龙。色彩龙种的面具，是只有亲王或是王室才有资格佩戴的。

”抱歉，这位美丽的女士刚决定陪我度过这一夜，我付过钱的。“黑袍男人不卑不亢道。只是屁股像生根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啧啧啧，小紫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蓝龙面具下的那张脸大概不会多高兴，他背后又冒出张白岩羊面具，白须刚好如羊须一样垂于颌下，声音苍老，颇有些油腔滑调：”今晚之前，阿嬷就已经把你初夜卖给我们的安格鲁亲王了嘛，你现在又和这位客人搞在一起……搞清楚你的位置，小紫鸳。“语调骤然冰冷：”你唯一值钱，也唯一配得上献给亲王殿下的，只有你的贞洁。“

黑袍的男人霍然站起，却又被女人按下：“没事的。”她慌乱小声道：“那是国王的亲侄子安格鲁殿下，别说在白沙城了，就是德拉科利斯也没人敢惹他们，我去就好了，反正……“她咬了咬如樱瓣的薄唇，努力挤出血色：”早晚也会这样。“

”这才对嘛，小紫鸳。“名叫安格鲁的亲王拍手，又像是想起什么，对身后白山羊笑道：”阿尔贝吉斯，要是今晚不她还错，我就买下来赏你了。“

女人微笑附和，只是紧咬的嘴唇上溢出血液，恍然不觉，手被拉扯作势进入隔壁包间的最后一刻，她贴着男人耳边轻声说：”我叫茉达拉，罗莎贝尔.茉达拉。好心人，请记住这个名字……“

”慢着！“几人嬉笑着正要进入粉红的包房，身后又是一声。

山羊面具回头：”陌生人，我不想惹麻烦，你也不想吧？“

”这句话，也送给你。“黑袍的男人起身，气态慵懒悠闲。一团小小的青蓝色火焰徽记挂悬于腰扣上。

白山羊见多识广，瞳孔略微收缩，他咂了个牙花，只感到一阵头疼。该死！带亲王陛下找乐子前忘记看黄历了，竟能在这种地方碰到魔法师！

永远不要招惹法师拜占庭第一铁律。最严重的一次是国王的同母弟弟、特鲁多亲王曾借酒劲试图强暴圣心学院的魔法助教，第二天，那只尊贵、戴满宝石的手便被斩下，镀金后摆在学院院长的办公桌上。

这是一个以“初始织法者”弦心立国的国家，强大的魔法军团在其开疆扩土的过程中立功无数，皇后的选择也优先考虑国内几个魔法世家，近年来的皇权旁落，据说也有魔法的影子。

仿佛真有头蓝龙在众人头顶咆哮一声，带动愤怒的雷霆。安格鲁面具下的脸此刻阴沉得要滴下水来特鲁多亲王是他的父亲。

“法师又如何？”他咆哮道：“我是亲王！我的父亲曾尊贵到与皇帝共享权柄！“烁蓝色纹路仿佛藤曼爬上他裸露的皮肤，空气中仿佛出现暴雨骤雷前独有的焦糊味。

风吹过，掀开黑色的帽袍，露出一张让人联想到白玉或是花瓣的脸，线条硬朗如刀斧切凿，翘起的眼角又柔和了气质。眼与发丝是乌檀木般的黑这是位来自东方的佳公子。他眯眼笑，像只狡黠的狐狸。

一团绯色的狐火在他掌心悠游摇曳，白玉般的脸颊染上淡粉色的荧光，男人本就秀美女相，此时乍看简直像东方工笔的美人。与他对峙的，是覆以狰狞蓝龙面具的亲王，咬牙切齿。

二人对视，仿佛两头野兽，在互相试探，嘶吼！

”够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明决：”我知道你们身份都不简单，但在这里，我决定一切。“

两人不由自主仰头，秘银火炉酒馆共分七层，明面上最顶层是达官贵族的销魂所，只有少部分知晓，这里也是拜占庭一处重要的情报网络节点，无数酒后或是床榻间得到的消息通过魔法传呼传向帝国的心脏，首都德拉科利斯。另一个少数人知道的消息是，酒馆还有第八层，于七层穹顶夹缝之上，那里住着这里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