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楚逸尘走进“灰边厨房”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晨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那口老旧的铸铁锅上。
锅底还残留着昨夜清洗后的水珠,在微弱的日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空气中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米香——那是前一晚试煮留下的余韵,像极了她曾经在书房熬药时,顺手为他温的一碗白粥。
朵朵已经等在那里了,扎着两个歪歪的小辫子,踮脚够着灶台边缘,眼睛亮得像是装满了星星。
“楚叔叔!今天我能自己煮吗?”
“能。”他蹲下身,把围裙系在她腰间,动作轻柔,“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多想看,都别急着揭锅盖。”
小女孩用力点头:“我不揭!我忍得住!”
火苗“噗”地一声窜起,映在她圆滚滚的脸颊上。
楚逸尘将淘好的米倒入锅中,水刚刚没过米粒三分。
他一边示范一边低声说着:“第一滚,沸水下料,去浮沫如拔毒……就像清理伤口一样,不能心急。”
朵朵听得认真,小手紧紧攥着锅铲,仿佛握的是某种神圣的仪式权杖。
“第二停,火退至微颤,令味沉而不散。”他调小火焰,锅里的声音由喧闹转为低语,“这时候最考验人。你看不见它在变,但它正在变得更好。”
十分钟过去,蒸汽开始缓缓升起。
朵朵的眼神明显动摇了。她咬着嘴唇,手指悄悄摸向锅盖边缘。
“你想揭?”楚逸尘没有阻止,只是问。
“我想知道熟了没……”她嘟囔着。
“那你揭吧。”他说,“但每次揭开,热气跑了,火就小一点。”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掀开了。
“哗——”白雾猛地喷涌而出,扑了她一脸。
锅里的米才刚刚开始膨胀,远未交融成浆。
“哎呀!”她懊恼地跺脚。
第二次,她撑到了第八分钟,又忍不住揭开——结果一样:火散了,温度降了,米粒依旧倔强地各自为政。
第三次,她站在灶前,双手背到身后,死死盯着锅盖缝隙里越来越急的蒸汽。
她的额角沁出汗珠,小腿微微发抖,却始终没动。
直到——
“砰”的一声轻响,锅盖被顶起一道缝隙,滚烫的白汽如龙腾般冲出!
“我没看!”她突然跳起来,欢呼雀跃,“但我知道它熟了!!”
楚逸尘笑了。那是很久以来,第一次从心底漫上来的笑。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声音很轻:“这就叫相信。”
当晚,朵朵在家复刻全过程。
母亲拍下她端着一碗稠滑米粥的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只有八个字:
女儿人生第一顿完整早餐。
没人提若雪的名字。
可评论瞬间刷屏。
“这米油层,怎么跟我小时候妈妈煮的一模一样?”
“泪目了,现在的电饭煲再也炖不出这种味道。”
“像极了巷口阿婆凌晨三点亮灯的那一锅……温暖得不像话。”
一条条评论浮上来,像无数颗星星悄然点亮夜空。
没有人知道源头在哪里,但每个人都尝过那一口熟悉的暖意。
与此同时,机场广播响起国际航班登机提示。
小七拖着行李箱走过安检口,肩上斜挎着那个用了十年的帆布包,上面绣着褪色的字迹:“守夜人·不熄火”。
候机厅里,年轻志愿者追上来,双手捧着一本破旧手册——《守夜人退休指南》。
“前辈!请您放心,我会继续走下去,把您教的一切传承下去!”
小七脚步未停,只是轻轻摇头:“不必继承我。”
他转身看了对方一眼,目光温和而坚定:“你要走出自己的路。”
然后,他迈步走入登机通道,没有再回头。
城市天际线渐渐隐没于云层之下。
他曾在这片灯火中穿行十年,为饥寒者送餐,为孤独者点灯,替一个从未露面的女人守护人间烟火。
如今,他要去更远的地方,点燃另一簇火种。
而在千里之外的邮局,一封薄信静静寄出。
收件人写着“全国烟火课教师联络网”,信封里只夹着半片干枯却仍存香气的野姜花标本,和一行钢笔字:
我走了,锅还在。
三个月后,有人在西北戈壁见到一名女子,正用简易太阳能聚热装置烤制粗粮馕饼。
牧民问她姓名。
她抬手指向远处流动的云影,唇角微扬:
“随风就行。”
深夜,楚逸尘回到老宅。
书房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书架半空,砚台干涸,唯有一盏铜炉静静立在案头,内里积着几片早已失去水分的姜片。
他翻找旧物,指尖忽然触到抽屉深处一个密封袋。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手绘地图,边缘焦黑,似曾遇火。
中心位置标注着一处无人区沙丘,坐标精确到分秒,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一句话:
若时空不可逆,则埋于此。
他的呼吸微微一顿。
窗外,月色如霜。第418章下一锅留给谁(续)
楚逸尘的手指久久停在那张泛黄地图的边缘,指尖摩挲着焦黑的裂痕,仿佛能触到一场早已熄灭的烈火。
那行小字如针,刺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若时空不可逆,则埋于此。”
他忽然懂了。
她不是逃离,是归还。
她将金手指封存,把神医之力、穿越之秘、特工生涯的血雨腥风,尽数埋入荒漠深处。
不是因为失败,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真正的传承,不靠奇迹,而靠人心。
他站起身,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带了那张地图和一枚干枯的野姜花标本,登上了飞往边境的航班。
三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戈壁边缘的小型军民合用机场。
风沙扑面,天地苍茫,远处沙丘连绵如海浪凝固。
导航显示,目的地尚有八十公里无人区。
他租了一辆越野车,独自驶入黄沙深处。
GPS信号时断时续,唯有地图上的坐标如心跳般清晰。
当车子再也无法前行,他徒步走了三个小时,直到双脚陷进滚烫的沙粒,眼前终于出现那片标注中的沙丘。
没有碑,没有记号,只有风刻出的纹路,像岁月写下的密语。
他从背包里取出那株随身携带的野姜花幼苗——是她在世时亲手培育的最后一株,曾在书房窗台活过整个冬天。
他蹲下身,在沙丘向阳处挖开一个小坑,轻轻放入花苗,覆土,浇水。
“你不回来,”他低声说,“我就替你守这一味人间烟火。”
水很快渗入沙地,花苗微微颤了颤,竟在烈日下倔强挺直了茎叶。
他静静看着,忽然笑了。
不是悲,也不是喜,是一种终于释然的平静。
返程途中,天色骤变。
飞机遇上强气流,剧烈颠簸,安全带勒进肩膀,机舱内传来低低的惊呼。
楚逸尘闭上眼,意识沉入黑暗。
梦中,雪落无声。
她站在极北的风雪里,一身素白衣袂翻飞,长发被风吹得凌乱。
她望着他,唇瓣轻启,似在说话,却无声音。
他想走近,脚下却如陷泥沼。
只能眼睁睁看她抬起手,朝他挥了挥,然后转身,走入茫茫大雪。
“若雪——!”他猛地惊醒,额头沁满冷汗。
空乘正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他摆了摆手,望向舷窗外——
晨曦正破云而出。
万道霞光洒在云海上,层层叠叠,宛如千万口灶台同时点燃,火焰升腾,炊烟缭绕,整片天空如同一座巨大的厨房,煮着希望的粥,熬着时间的药。
他的眼眶忽然发热。
原来她从未离开。
她只是化作了风,化作了火,化作了每一碗热粥升起的白汽,每一个孩子学会握勺时的笑容。
她成了常识,成了习惯,成了不必提起的名字。
三天后,清明雨歇。
朵朵抱着她用陶土亲手捏的小锅,沿着奶奶口中的“薪火之路”缓缓走来。
路面由无数碎陶片铺就,每一片都曾盛过热饭,养过生命。
她不知这里曾有个女人替嫁而来,力挽狂澜;不知有个男人十年如一日守着一口铁锅,等一个人归来;更不知这路上,曾走过无数“守夜人”,为陌生人点灯送暖。
她只知道——
“这里有个人,让冷锅重新冒烟。”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点燃一截松枝。
火苗起初微弱,几乎被风吹灭,但她用小小的身体挡在前面,一声声喊:“小火苗,你要撑住啊——下一锅,我请你吃。”
风忽然静了一瞬。
火焰“腾”地窜高,映亮她清澈的眼眸。
远处树影下,楚逸尘静静伫立,未上前,也未出声。
他只是看着那簇火,像看见她当年在实验室点燃第一盏酒精灯,像看见她在暴雨夜为流浪猫支起一口锅,像看见她最后一次回头,笑着说:“人间值得,我去看看。”
他转身离去,脚步轻缓。
镜头缓缓拉升,越过屋顶、树梢、城市天际线——
晨光之中,万家炊烟次第升起,袅袅蒸腾,汇成一条无声奔涌的河,浩浩荡荡,流向未知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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