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界篡改历史 八、写我的故事肯定会扑街

要不要解开鹅毛笔上的封印？

当布莱斯再次提出这个问题时，它已经从两者之间的言语试探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成为必须审慎权衡利害的现实考虑。

不解封，圣斗士世界彻底毁灭，这毋庸赘言。

解封却也不是什么绝对正确的选项。不论解封的幅度多少，都意味着执笔者将相应获得针对奥林匹斯诸神命运的掌控权。相较于人类，诸神对所谓“命运”的重视与提防从来只会更多。

只为了保住一个世界的火种——哪怕这个世界对奥林匹斯神系有不小的裨益，又值不值得付出命运失序的风险代价呢？

“看你纠结这么长时间，似乎这支笔的封印并不简单。”布莱斯的声音此时在柯罗诺斯听来异常刺耳，“难道说，身为铸造者之一，那些封印你也不能想撤就撤，想加就加？”

柯罗诺斯轻轻瞥了一眼，并未答话；却有另一个人几乎抢着回答了布莱斯的问题。

“这支鹅毛笔上，除了针对使用者权限的封印外，还有一道更高级别、针对包括制造者在内所有人的封印。除非得到所有制造者的同意，否则不允许任何人或神修改、添加这支笔的权限。”

奥德修斯有气无力的声音发出比布莱斯更加刺耳的笑声，其中尽是对诸神的嘲讽。

“我都能想象得出来，当初你们制造这支笔的时候，那副装作雄心万丈、众志成城，实际上却尔虞我诈、互相猜疑的模样。你们唯恐某一个神系暗中夺取鹅毛笔的控制权，所以加上了一个针对所有人的封印；现在却成了桎梏自己手脚的镣铐。哈哈哈哈……”

布莱斯眨巴着眼睛，看着柯罗诺斯似乎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问道：“也就是说，你可以撤销封印，但是除非诸神系一起同意，否则没办法再把封印重新加回去。”

男孩话音刚落，奥德修斯的笑声又故意大了几分，笑得几乎喘不上来气。

柯罗诺斯被笑得满脸铁青。

想也知道，时间之神如果真把鹅毛笔上有关奥林匹斯的封印撤销，其他神系绝不可能帮祂重新加回去。

就像奥德修斯所说的，“尔虞我诈、互相猜疑”。

解除了封印，鹅毛笔就成了奥林匹斯神系的一个破绽、弱点。

万一什么时候，就有机会拿这支鹅毛笔对付奥林匹斯神系呢？虽说需要一个来自现实维度的灵魂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威力，可万一有机会把执笔者拉拢到自己这边呢？

对于神明来说，祂们可比凡人更清楚、也更擅于利用这种“万一”。

在蛇夫座圣斗士刻意放大的嘲笑声中，时间之神似乎下定了决心，祂直视眼前的八岁男孩，说道：“把你想写的文字告诉我。如果可行，我会让你获得相应的权限。”

布莱斯闻言，先转头去瞧瞧奥德修斯，却见对方笑声顿歇，同样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男孩张口，稚嫩的声音尖利而清晰：“因为蛇夫座的疯狂举动，自神王宙斯以下，众神皆感到恐惧，害怕人类中的优秀战士未来终将祸及神明的威权与统治。于是，虽不乏异议，但圣衣仍被封存，星座归于沉寂；小宇宙的秘密从此尘封于神界，不知何时能重启新篇。”

柯罗诺斯的眉头从听到第一句话时就皱成个“川”字，直到最后都没松开。

“你认为，宙斯会同意这种写法？让他承认对蛇夫座的恐惧？”时间之神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祂不认为这个结局能被奥林匹斯众神所接受。

奥德修斯则嘲讽道：“如果不是因为恐惧，我为什么会被封印千年？”

布莱斯笑着环指四周，示意时间之神认清现实：“这么写可以顺应圣斗士世界的变化，最重要的是节省笔墨，不用大费周章再去编一个事件起因。都这种时候了，面子和里子，不可能两样都占。”

“鹅毛笔写下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现实。一旦你这么写了，就会在奥林匹斯诸神心里真正播下一颗对人类恐惧的种子；恐惧有时会让人怯懦，但有时也会令人疯狂。”柯罗诺斯语气肃然道，“有多少灾难是因为恐惧而爆发的？这可不是单纯面子和里子的区别。”

布莱斯不为所动，淡然提醒道：“我要纠正你一句话，并非鹅毛笔写下的每句话都会变成现实，只有那些前因后果完备、本身合乎逻辑的话才会变成现实。鹅毛笔写出的任何一点逻辑错误，都会在未来千万倍地放大，酿成更加惨痛的灾难。不给宙斯及诸神一个合理的源动力，这个结局就是无根之木。你还想保住圣斗士世界的火种吗？”

柯罗诺斯一时犹豫起来。

布莱斯没有催促，而是抬头望天；因为天顶越来越近的地球——那是布莱斯所生活的大世界——会替他发出催促。

在场最悠闲的反倒是奥德修斯这位推动圣斗士世界走向崩溃边缘的始作俑者。他这会儿似乎连支撑身体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拄着权杖斜倚在道旁的巨石，双眼不住地打量着布莱斯。

“见面多时，却没有正式做过自我介绍；在下蛇夫座圣斗士，奥德修斯，这是眼下这具肉身在世时的名字。你也可以称我的另一个名字，阿斯克勒庇俄斯，那是我前世的名字。阁下似乎是亚裔？我有一位来自华夏的旧相识，叫童虎。”

“我知道你，也知道童虎。很遗憾，车田老贼很可能把你的故事和人设写砸了。”布莱斯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黄金圣衣，“布莱斯·德·佛瑞斯特，灵魂来自现实维度，此身生活在大世界。你也可以叫我前世的中文名字——林祐。”

奥德修斯点点头，算是致意，同时笑道：“我不在乎那个创作者把我写成什么样。当我看清世界真相的时候，我就已经跳出了他给我设定的命运轨迹。”

“是啊，你还把整个世界都拉出了他预设的轨迹。否则，我也不用专程来这儿跑一趟。”

奥德修斯得意大笑，笑声中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个问题：“你是否想过，当你从现实维度来到我们这个故事的维度，你的人生、你的命运，是不是也像曾经的我一样，处在别人预定的轨迹中呢？”

布莱斯——也可以叫林祐——心下雪亮，猜到这位终生致力于反抗诸神的蛇夫座圣斗士企图往自己心里扎刺。

男孩似笑非笑地答道：“以我在现实维度写网文的经验来判断，如果有人把我写成故事，那他一定会扑街扑到饿死。”

奥德修斯目光闪烁，只是陪着布莱斯笑了起来，仿佛放弃了继续扎刺的企图。

这个时候，时间之神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把鹅毛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