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仙 第九十八章 我是你的眼

时间会掩盖历史的真相，也会揭示历史的真相，所以真实的历史本就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或者说是固定的答案。

大燕东北边军的奏捷书上，对这场荒漠决战的描述是这样的。

东北边军副总管萧朝贵孤军拦截住了乌族叛军，经过血战，乌族人溃败，乌族的灵魂人物述律部首领述律乌歌伏诛。

两万东北边军骑兵在荒漠里风餐露宿数日，终于对上了归心似箭的虎狼之师。

以两万对五千，虽然是以逸待劳，但兵力悬殊，乌族人挟胜归来、气势正盛，所以一开始战斗便异常惨烈，双方的死伤一直不相上下。

关键时刻，萧朝贵亲自带人向乌族统帅述律乌歌所在发起了突进，受此鼓舞，北军将士万众一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经过一番残酷的血战，终于杀死了述律乌歌，取得了这场决战的胜利。

大燕皇宫，萧玉儿看着桌上的两份边报，露出哂笑与嘲弄之意。

边军的捷报会大肆渲染自己的战功，这再正常不过。

萧玉儿看向另外一份边报，那是镇抚司签发过来的，萧玉儿问道：“你怎么看？”

这份边报肯定了东北边军的战功，但对这场阻截战后半段的描述却是天差地别。

这场大战，述律乌歌伏诛与乌族大败是没有疑问的，但在东北边军的捷报中，对有近半乌族叛军逃回白山乌族领地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轻描淡写带了一句：仅有极少残兵逃归，而镇抚司的密报中，却指出萧朝贵有纵敌嫌疑。

乌族人血战突围与东北边军纵敌而归，这是两件定性完全不同的事情，后者若是被查实或者说有时只需漏出一点风声，都将有滚滚的人头落地。

为什么萧朝贵明知道此事瞒不过镇抚司的耳目还敢这么做？

韩修说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萧朝贵身为东北边军大将，怎么可能不懂？大燕最为强大的南北卫与东北卫边军，不就是为了乌族月族以及大泓而存在的吗？”

萧玉儿笑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萧朝贵冒着被冠上叛国重罪的风险纵归乌族残部，你这个理由远远不够。”

镇抚司能知道的消息，萧玉儿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把柄落下来，萧玉儿随时可以借此发难，问罪萧朝贵。

韩修苦笑道：“太后与臣心里都清楚，这个时候还是难得糊涂的好。”

萧朝贵是萧沙的侄儿，无论这件事是萧沙对自己的试探还是准备进一步扶持萧朝贵完全掌控东北边军，萧玉儿都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借此发难。

萧玉儿眼中忧色一闪而逝，陷入了沉默。

而此时的谢逍同样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卫家显然是早有准备，谢逍他们到达江州一问，卫家家主卫拯已经失踪多日，一同失踪的，还有卫拯的妻妾儿女与弟弟卫同一家，而这一关键消息，先来的魏无名他们居然没有及时发现。

这倒也怪不得魏无名，卫拯找了个与自己长得七八像的人扮作了自己，每日正常出入，任谁也不会想到，真正的卫拯早已瞒天过海离开了江州。

好在卫拯并非一人离开，带着两大家子人，无论是同行而还是分开走，总归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柳小腰很快回来了，身后跟着魏无名。

魏无名见谢逍的样子，看了看柳小腰。

柳小腰点了点头，说道：“你以为某人在思考，事实上他正神游物外，睡得真香。”

谢逍叹了口气，说道：“柳小腰，是不是找不到机会说我的不是，你这日子便过不下去？”

柳小腰啍了一声，反唇相讥：“大人难道不是在睡觉吗？”

谢逍睁开眼来，没再理她，而是开口问道：“查到什么没有？”

魏无名神情一肃，答道：“卫拯与卫同两家人是至少是分六批走的，有些人还专门绕了路，但最后都去了西边，综合种种消息来看，他们应该是在西川的丰州或是乐州会合。”

这么多人出行，卫家没有办法在所有地方都通过关系绕开路引这道通行必备的凭证，凭武德司的权力与能力，追查卫拯兄弟两个人或许困难，但追查两大家子人的下落，却不困难。

“往西，丰州或是乐州。”

谢逍念叨了两遍，再次问道：“卫家人在那边有亲友吗？”

李虎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答道：“这方面暂时还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谢逍哦了一声，一时间也无法对卫家的目的地作出大致的判断。

“殿下不用猜了，卫拯应该是想去西川避难。”

无目突然插言道。

西川虽是大泓疆域，但因为那地方四周皆是崇山峻岭、飞鸟难渡，向来是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与大泓其他地区的来往并不紧密，谢逍对此也有所猜测，只是不敢肯定。

“西川自古便是相对独立的地区，的确是个藏身匿迹的好地方，更何况，还有当年大幽七君子中最神秘的那一位也在那里。”

柳小腰与魏无名看向谢逍，等待他的决断。

若是让卫拯兄弟进入西川，那便如飞鸟投林，再要寻找，那就难度加倍了。

谢逍看着无目，笑容变得有些古怪：“无目姑娘有没有兴趣去感受一下西川的风土人情？”

无目摇了摇头，嘴角泛出一丝苦涩来。

谢逍轻轻说道：“只要姑娘愿意，我就是你的眼睛。”

无目脸上露出一丝异色，轻笑道：“这么好听的情话用在这里，可惜了。既然殿下有兴趣，无目舍命相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