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包烟。”
平平刚结束和朵朵的通话,窗外便响起了声音。“好的,请问你要什么烟?”顾客小心地左右瞧瞧,又走近了二步:“双叶,薄荷型。”平平没接嘴答应,只是看着对方:“先生,我这儿有黄鹤楼,大重九和利群,”“行了,老板,我一个打工人,那些都抽不起。”顾客打断她,笑笑又重复道:“来包双叶,薄荷型。”
平平这才无言的拉开货柜,拿出一包绿烟盒的烟卷,放在窗台上:“6块钱!”
顾客闪电般抓起揣进自己衣兜,掏出手机调出微信对准窗台上的二维号一扫,嗒!柜台上方的小喇叭就发出了报帐声,“收到微信付款6元正。”顾客转身就走,平平看着他背影也没开腔。
这是一间二进二出的平房,大小卧室平行向里伸延,靠灰砖墙左面是洗手间,右面大门,大门右侧是厨房。厨房洗手间共同向下,伸延至大卧室门口止的空间,就是客厅。要说,这整间屋近80个平方米,也不算小。
可就因为是平街层,那光线就有些差了。
周平平,是大二下半期因病退学回家治病待业的。父母也陪着领着她,到处挂号就医,遍访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介绍的中西医老专家,吞服了不少各种药片药丸,灌下了不少黑呼呼苦兮兮的药汤,然而,病没好,依然查不出原因,父母和平平都烦了,只好算了。
后来,家里的一个远方亲戚悄悄告诉平平:“平平,你没病,别再乱投医,乱吃药了。”说罢,停停,看看这二室一厅,再轻声道:“爸妈的事情,你别管了,更别往自己心上去。你才刚满二十岁啊,该怎么活着,就怎样活着。”平平明白了,点点头。
平平不是傻姑娘,她心里透亮。
自己有没有病姑且不论,可这一切,却都是爸妈引起的。在平平记忆中,爸妈从来都是天天小吵,三天大吵,小到厨房的碗怎么洗,洗碗帕怎么挂,中到每天扫几次地,洗手间怎么滴漏节约用水,大到该和什么样的亲朋好友来往,炒不炒房?
总之,吵吵闹闹,不绝于耳,从没断过。
然而也怪,爸妈虽然相互嫌弃和憎恶,却从不离散,甚至连中年夫妻常用的“离婚”二字也没有过。长此以久,平平就总是生活在一种恐怖失落之中了。
常常地,小姑娘噙着眼泪,躲藏在小卧室里,捂着自己的双耳,看着窗外的世界,脑子里飞满了各种情景:忽儿是爸妈各奔前程,自己哭泣着跟在后面,可俩人只顾叫骂着,谁也不理。忽儿一片死寂,家里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白天有人在不怀好心的敲门,晚上有人在哼着歌儿敲窗,砰砰砰的响彻云霄,好吓人!
忽儿天地一片混淆,无数只手在疯狂的挥舞着,想要把自己撕得粉身碎骨……
平平不否认,爸妈爱自己,不但爱,而且也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老俩口相互争吵,互不理睬之际,却对平平的事情和要求,同德同心,八方奔忙。可是,老俩口就是不能和平相处,见面即吵。
平平读到初一时,才在网上查到,爸妈这是典型的性格不和,没有共同语言。已经懂事了的周平平呆若木鸡,须知,性格不和历来是婚姻最大的杀手。如果性格不合,没有孩子的夫妻,基本上都以协议离婚,扬长而去,以寻找适合自己的另一半而结束。
有了孩子的呢,虽然不一定离散,却一定是整天吵吵闹闹,相互嫌恶。
然后,懂事了的平平在爸妈吵闹时,就挺身而出,左劝右劝,连哭带闹,甚至以自己离家出走,自残或自杀,进行阻拦,劝导和威吓。当然,表面上也暂时收到些微效果,然而,过了依然是令人发指的常态。
终于,平平进行了另类劝说:“爸,妈,合不来就离婚算了,这样老吵吵闹闹下去,不是个办法。我还要活啊!”爸妈先是相互嫌弃的瞟瞟,然后毫不意外的看看唯一的女儿:“合不来就离?下辈子。好离不如歹合着,吵,看谁吵得过谁?”震惊中的平平眨巴着眼睛,接受了这个无能为力的现实。
她明白,如果说爸妈以前的结合,是无知造成的。那么俩人现在的选择,就是生活所逼出的答案。好在自己长大了,明白了父母之间的恩恩怨怨无法避免,而且,俩人所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由他们去吧。
凡民生活就是这样,吵吵闹闹,打打嚷嚷,挤挤兑兑地走完烟火人生。自己呢,也该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按照自己的活法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爸妈不合造成的恶果,却早已种下,开出了恶花。
平平已养成多愁善感,忧郁担心,失眠盗汗,体弱多病,这与阳光活泼,勃勃生机的大学环境,氛围和人情世故,显然格格不入,俨如局外者。慢慢地,平平的学习成绩下降,与同学们交往越来越少,引起了班主任和学校领导的注意。
可当领导和老师了解情况后,都无言以对,只能进行心理开导和学习上的帮助扶持。
到大二下半期,周平平因病实在无法继续读书,只好退学哭泣着的回到了家里。自然,爸妈为此又相互指责,大吵一场,然后又陷入习惯成自然的常态。
幸亏平平还有二个知心同桌加闺密,在她万念俱灰,真打算自残自我了结时,茹娟娟和冯朵朵向浓校请假,分别整天守候在她身边劝导和安慰。
爸妈或许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对不起女儿,多年的吵吵闹闹,竟然也破天荒的有了一些平息,配合娟娟,朵朵一起,对女儿进行劝导,安慰和自我批评。还支持闺密俩提出的,就在自己家里创业的好建议……
就这样,老爸花时间把女儿卧室,改成了小店,然后不辞辛苦地跑社区和职能管理部门,办理相关手续。妈妈负责联系各种小商口品供应商,还让平平自拟了许多小纸条广告,自己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里,见人散发,偷偷张贴。
平平自己也在网上发布了小店的开业信息,娟娟和朵朵更不消说了,更是亲力亲为,鼓动全班同学发动各自的亲朋好友,前往光照……曾经的大本生周平平,便成了现在的小摊主平平小老板。
叩叩!思忖中的平平抬抬眼帘,一喜,下意识左右瞅瞅:“来啦?”来人也不答话,手腕一用力,一个黑色大塑料袋嘭地放在了窗台上:“周老板,这次要加点价哦。”伸向大黑袋的双手,停下了:“上次不是加了三个百分点?”“没法,老板吩咐的。”
来人摇摇头,似乎有点无可奈何。
“人工费材料费越来越高,烟草局也查得越来越紧。哎,你愿意要就要,不要就算了。”平平叹口气,一咬牙,拉下了大黑袋……袋子里,是民间烟厂生产的各种低价烟卷,而且全是市面上消失了的曾经的香烟品牌。
这座十三线小城,满打满算不过80万人,除了第三产业和互联网小微企,基本上没有可以提高财证收入的支柱企业。就连在别处整天牛皮哄哄,兴风作浪的房地产,在这儿也没了脾气,低眉顺眼,安安静静,憋屈卑微,像个弃儿。
因此,小城的生活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除了一般生活需要采买,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购买力。而且,因为小城居民的构成大多少是当地原住民,生活习惯和审美水平惊人的一致。民间烟厂生产的那些低价烟,才大行其道,格外好卖。
“平平。”“妈。”“贷送来啦?”“嗯,又加了二个百分点。”已开始发胖的老妈有些吃惊:“上次进贷,不是加了三个百分点?”正在收贷的平平,摇摇头,有些迟疑道:“要不,妈,我们不销售香烟算啦。”
她看看摆在地上的各种香烟,皱起了眉头:“烟局查得越来越紧,已经出过一次事了。”“别犯傻啦!”老妈蹲下地,帮着把烟重新分类,收藏在贷柜后面:“这城里到处都是呢,又不是我们一家。再说,不销售烟,”抬抬身,指指贷柜上的琳琅满目:“就这些干副杂贷,手机时尚小玩意儿,能养得活自己?”
平平爸妈都是小城水泥厂职工,水泥厂虽然被政府限产限量,可必定还在运转,其员工虽然停业分批上岗,可政府措施到位,员工们好歹还有上岗工资可领,还不至于身无分文的断炊之危。所以,平平爸妈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女儿。
二年前,开业的高潮和余流慢慢过后,平平自己也算过帐。
因为自家房子没有租金,再除干打净各种成本和费用,小摊子每月的纯利润,基本都能够保持在二千块钱左右。这水平呢,比起诸如娟娟在大商场租赁的小店每月纯利,虽然差了三分之一,但自己也能接受。而且,根据小城目前的生活水准,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需要,也将就够了。
说实在话,摊铺,是家里的。贷物,是老妈每月帮忙联系送来,和她每月不辞劳累盘点的。和社会各方面的接洽联系,是老爸出面拦着的。自己付出的,就是每天蹲守在家里销售,然后上网聊天,交友和打游戏。
而且爸妈轮岗休息时,自己还不时让他们守着,跑出去会闺密一起玩儿解闷。至于男朋友,拜托!还没认真想过……小日子过得不红不火,不紧不慢。可这人啦,就是欲望越来越高。慢慢地,自己还没有什么,爸妈却感到了不满足,这才有了民间烟进了我的小摊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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