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八年,三月十五日,东宫,文华殿。
坐在红漆木椅上的男子,正是大明朝的太子爷,朱标。
他翻开一本奏折,览阅片刻。
眉头微微轻皱,长叹一口气。
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父亲朱标,心中微微诧异。
洪武十五年三月十四日,他穿越到大明朝。
恰逢皇太孙,朱雄英大病去世。
他在棺材里醒来,死而复生,可把朱元璋激动坏了。
朱雄英看到老爹又在惆怅了,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
上前主动问起,“爹,何事让您发愁啊?”
三年了,朱雄英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便宜老爹朱标的行事作风。
朱标性情宽和,温文儒雅,慈仁殷勤,颇具儒者风范,而且还虚心求学。
对待朝臣不倨傲,对待父母孝顺有加,更是拥有一颗爱民如子的仁慈之心。
朱雄英心下暗忖,莫不是朱元璋又要砍谁的脑袋了?
朱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朱雄英自三年前,那场大病后。
身体逐渐康复,也健康不少。
可却是不大爱说话了。今日竟然主动问他,他如何不惊讶。
朱标看向朱雄英,儿子愿意说话,他自然也不会糊弄过去。
沉吟片刻,说道。
“山阴县的一个粮长,诸士吉。
因为上粮户家里崔催粮,碰上个无赖粮户。
不仅推延不缴税粮,而且还恶人先告状。
害惨了诸士吉一家,诸士吉本人处死。
两个儿子也被株连罹罪。
家中只剩一个八岁的女儿。
好端端的一个家,霎那间家破人亡。
这个八岁的女儿现在来告状诉冤。
但定了死罪,要想翻案,上告者要滚钉板。
可是这个女孩因为流血过多,已经死了。”
朱标心里堵得慌,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暗哑。
要是当时他派人亲自查探一番,也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情形了。
朱雄英也不甚唏嘘。
八岁,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可惜了啊!
他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如何宽慰朱标。
因为这就是专制主义社会,皇上是最高的权威。
朱雄看了眼便宜老爹郁郁寡欢的样子。
沉思片刻,眼中一抹奇异的光闪烁着,开口问道。
“爹,这是皇爷爷开创的粮长制吧?”
注意力转移,这一招完美!
洪武前期时,这还算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可到了晚期,有些粮长也开始偷奸耍滑了。
尤其是到永乐大帝,Judy在位时。
着实成了一项彻头彻尾的害民制度。
朱标一头雾水,不是在说这个小女孩的事嘛,怎么又扯到粮长制了?
不过看儿子好奇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嗯。”
朱雄英接着说。
“孩儿这两日正学习到这里,对粮长制有些看法。
想说出来让您指导指导,您意下如何?”
朱标闻言,放下手中的折子,靠在椅背上。
雄英从小就天资聪颖,只是这两年来。
他默默无闻,存在感几乎没有。
现在儿子愿意向他这个父亲讨教,他倒是挺新鲜的。
便开口说道,“好,说出来听听!”
朱雄英清清嗓子,站起身。
“孩儿认为粮长制有好的一面,也有一些弊端”
朱标一愣,弊端?
“粮长制的目的,无外乎两个。”
“第一,保证国家的财政收入。
第二,实现皇爷爷以良民治良民的理想。
第三,换句话说,就是用老百姓管自己人。”
朱标一听,有两下子,端坐起身子,认真听起来。
“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错,而且还很前卫。”
“但是,这个制度设计从指导思想上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此时,门口的窗户上。
投射出一道巨大的身影,笼罩在地上。
朱标心里更是疑惑丛生。
下意识说,“哪错了?”
“胥吏坏,官员腐败,里长权力太大,这些让人不放心。
所以皇爷爷就想到,找良民来管理。”
“但是,世界上,没有哪个阶层,天生就是坏蛋。
没有制约的权力,在魔鬼手里,当然会作恶。”
“在良民那里同样会作恶,这就是权力的魔力。”
“某人没当官还是个人,现在当官了就不是人了。”
“所以,权力滋生腐败。”
朱标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这个结论太令人震撼了!
而门外,一个老头子神色晦暗不明。
轻轻地重复了一句。“权力滋生腐败——”
朱元璋正准备推门而入,里面又传来朱标不解的声音,提起的手又缓缓落下。
“雄英,粮长又不是官,也没有权利。
怎么会作恶呢?而且也没有发生过粮长鱼肉百姓的事情啊!”
朱雄英不认可的摇了摇头,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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