樽中萧索向沉吟 第二章 便向花间寻故事

第三节青墨无涯

陈沧澜的家在城外的一间小屋，两棵树、三分田、满院的花花草草，这样悠然惬意，这样令人羡慕。雁儿雁儿，今年的冰蕊花快开了吧？可惜，喝不到你酿的酒了……沈琴怀的手覆上胸口，又是一阵钝痛。

“沈大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陈沧澜在一旁关切的问。

沈琴怀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无妨。”因见到餐桌上陈沧澜备好的酒，又道：“有酒可消百病。”

陈沧澜坐在沈琴怀对面的案几边，怀中抱着大胖，因向沈琴怀问：“想听什么书？是野史杂文、宫闱秘事、天文地理？还是狐鬼奇谭、江湖传说？”

然而沈琴怀似乎并没有留意陈沧澜说了什么，流转的目光最终落在案几上的桐木琴上，“劳烦澜姑娘弹一首曲子。”

陈沧澜没料到沈琴怀会说这些，抚摸着大胖的手一抖，目光泛起一丝忧郁。苦笑道：“我并不会弹琴。”顿了顿又道：“这把琴是一段回忆，是陪我度过余生的指望。”

沈琴怀斟下一杯酒，道：“原来这是一把有故事的琴，不知道澜姑娘愿不愿意讲给在下听？”

陈沧澜沉吟一回，道：“都是前尘往事了，对你说说也无妨。我爱过一个人，他儒雅俊朗温润如玉。我与他情深缱绻，又相忘江湖。”说着，她抬手拨弄了两下琴弦。

“他叫墨无涯，原是官宦之后，父母被仇人害死，自己也被毒瞎了眼睛流落江湖。后来遇到墨门的掌门人被收为入室弟子，又因弹得一手好琴阴差阳错练就一身本领。他陪我闯荡江湖，弹琴卖艺。原是要长长久久的……”说到此处陈沧澜苦笑一声，“那天在茶馆照旧是我说书他弹曲，有个富家小姐赏了他一大笔银子，临走时仍恋恋不舍，谁料到那小姐乃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本朝的公主。”

“墨无涯也对她动了情么？”沈琴怀问。

陈沧澜摇了摇头：“如果他做了驸马，就能利用皇家势利追查真凶，杀父之仇如何不报？况且那公主闭月羞花，又岂是我一个说书丫头能比得了的？我看见皇家车马浩浩荡荡的敢来，一个人提了潋滟剑走了。或许是苍天有眼，让他大仇得报。如今，他应该过得很幸福吧……”说到此处，陈沧澜落下一滴清泪。怀中的橘猫低低叫了一声，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颊，似乎是安慰。陈沧澜拢了拢怀中的猫儿，问道：“沈大侠，你爱过么？”

沈琴怀端着酒杯的手骤然一抖，清酒泼洒出半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念着雁儿…“我不能娶她。像我这样的人，双手沾满了鲜血，仇多如麻。我同她成亲才是害了她，她那样单纯美好，应该过平凡安宁的日子。”沈琴怀说道。他曾嘲笑柳卿轩懦弱，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这一生放不下的唯有酒和剑了。

陈沧澜没有答话，痴痴的望着桐木琴。

沈琴怀喝下最后一杯酒，悲伤难掩，江湖杀戮无止无休，终究是太迟了。

一把琴，一段回忆。

一杯酒，一个痴人。